2012年2月19日 星期日

葛量洪回憶錄:尋找蝗蟲問題的前世今生


轉自無待堂


雙非、中國來的殖民者等等,聽似新鮮。然而,事實上中國政府及其人民也並不是第一次為香港帶來問題。只要稍為探索一下香港過去的本土歷史,就不難發現香港幾乎在每個年代都要應付來自中國的挑戰。可是香港人自己對港英時代的歷史也是不甚了了,當然無法清楚解讀當前形勢,只能任由各種意見舞得左搖右擺,到底也搞不清楚自己在這場戰爭中身在何處。

知識份子更是集體地倒向廉價的、一知半解的階級鬥爭,試圖在空中樓閣用泥巴捏出一個政治正確、仁愛普世的中國定論,實際上卻是不識時務又要趕輿論的熱鬧。
蝗蟲的前世
我們當下所面對的問題,也同時是1947至57年的港督葛量洪所面對的問題。翻開他親筆所寫的回憶錄,你會驚訝當時香港所面對的問題跟今天為何如此相似。葛量洪的上任港督是曾經提出政改計劃的楊慕琦。這個史稱「楊慕琦計劃」的政改方案在未有定論時,楊慕琦已經退休返國,總督之位就由葛量洪接手。葛量洪對香港的位置有十分冷酷清晰的戰略取態,他說:
“The fundamental political problem of the British Colony of Hong Kong is its relationship with China and not the advancement to self-government and independence as is the case with most British colonies. ”[1]
他從上任之初就不對楊慕琦計劃存有好感。他認為香港的政治問題與二戰以後英國殖民地紛紛提出獨立或是自治的情況不同,它的主體是英國與中國的外交問題,而不是香港本身如何、怎樣之類的問題。葛量洪作為一個英國的殖民地總督,有這樣的思考卻不是完全因為其職位本身就是為為母國掠取政經利益,而是他本身對中國人的觀察和判斷。
葛量洪在赴任港督之前,曾在廣東學習粵語(並且在書中說這是最難學的一種中國話),而他的母親在二戰以前也在北京居住,所以他亦曾在北京短住,他所接觸的中國人必不會少。在五十年代,在殖民地裡並沒有一個叫作「香港人」的群體,移民來的都是中國人。在意識和文化上都與故地故民無異。所以葛量洪對香港人的評價亦應該是建基於他對中國人的評價。他認為香港並沒有需要實行政改、甚至是自治、獨立的原因,是當時的香港人本身就沒有這個要求。他說:
“……they are content to leave the business of government to the professionals and the comparatively small number of private citizens who, out of civil spirit or the honour and glory they get out of majority of Chinese in the colony also had little loyalty to Hong Kong. ”[2]
沒有自我意識的社會
香港人在文化思想上跟中國人其實無異。他們傾向認同儒家傳統的精英政治,政治就該是一個精英小眾所管的事,而小民犯不著勞這個心。而香港從來無法成為一個具備實體的政治問題的核心原因還是「忠誠」這個字。不只住在香港的人都是移民、逃難下來的中國人,對香港這塊土地並沒有感情和忠誠,他們依然有強烈的鄉土情懷。而被吸納進港英政府的華人精英也沒有一個叫作「香港人」的自覺。作為一個被英國人看得起的華人精英,意識上早就不當自己是華人,而是「黃皮白心」,香港對這些精英也從來沒有甚麼羈絆。
當一個社會中的精英和草根階級都「心不在此」,這個社會自然不成一個實體。「香港社會」自然不是一個需要deal with的對象。這可以解釋為何提倡下放權力的「楊慕琦計劃」竟然也不受華人社區重視。這個由葛量洪開始的指導原則一直延續續到英國徹出香港。香港的民主、自治、獨立與否,從來不是它本身的問題,而是英國與中國的政治博奕之下的賭注和武器。所以彭定康履任末代港督,即大力推行民主改革,也不過是為了擺中國一道,不要搞錯是皇恩浩蕩。
葛量洪在談及當時的殖民地議會裡本地人如一池死水的參政風氣。當時被委任的非官守議員對質詢政府和官員並不熱衷——縱使這是他們的權利和責任。葛量洪形容這種情況為“polite silence”,他尖銳地指出:
“This polite silence on the part of the Legislative Council members was one of the contributory reasons for the public regarding them as wooden dummies or “yes man”, neither of which they were. ”[3]
人道的代價
香港在五十年代所遇到的問題沒有比中國的共產化更大。中國在葛量洪任內變天,一朝河山盡染紅,國民黨敗走台灣,共產黨入主中原,大量難民從廣東經深圳河以北、澳門等途徑來港。當時的政府基於人道立場接收他們,而且從現實角度來講,他們是很難阻止這些從四方八面偷渡來的難民。葛量洪原先估計這些難民在中國的局勢穩定以後就會回國,然而他的佔計錯誤,「新中國」建國以後,亂事不止。大量難民就此留在香港。於是港英決定將來者不拒的政策改弦易徹。
葛量洪在這件事上說做就做,當時有沒有崇尚普世大同的偽左份子、或是高呼血濃於水的民族主義者、反對「種族主義」的大學生出來反對葛量洪,我們不清楚。然而葛量洪給出的理由十分簡單:
“We did not wish to be inhuman, but our first care had to be for our own people.”[4]
文明的虛榮
大陸難民無限制地湧入,最終只會令本地人也成為難民。現實就是現實。顧此必然失彼。你要看顧多一個難民,本地的資源就會少了一分。即使當時的港英政府急剎車,在1953年的聖誕節還是發生了一起石硤尾木屋區的大火。事情的起因還不是因為難民太多,大家只能在山上搭建木屋,錯落相鄰。人多手腳亂,炊煙互軋,終於出事。
人道也要講條件,世上沒有不需成本的人道。當初香港如果由偽左執政,堅持將香港變成一個難民營,石硤尾那種規模的大火不知要多幾多宗。
被那些高舉「反對資本主義」大旗的左翼口諸筆伐的「港英殖民者」,一方面鐵腕打壓街頭社會運動,另一方面卻保持著一套獨特的道德原則。他們為難民建臨時房屋、提倡醫療服務,給予其子侄教育機會‥‥‥功利主義的中國人也許會問,這一切是為了甚麼?葛量洪對香港的收容政策是如此評價:
“For a colony dependency to undertake this out of its own resources was remarkable……The refugees and their care and maintenance are not the responsibility of Hong Kong alone. They are the responsibility of the whole free world……I wrote letters, I spoke to officials, I spoke to ministers. But all in vain, we got nothing. ”[5]
英國人施捨他們的慈善,是因為他們貴族式的虛榮。看得透這種矛盾的民族性的人,又怎好意思像偽左和土共那樣單純地仇英、或是像坊間許多一般見識的人那樣完全的親英?
脫不了的難民氣質
現在問題來了。在中共上台以後有一批難民北來,我們或許可以將之歸咎混亂的政局。然而今天中國人自己也在吹噓著大國崛起的美夢,為甚麼還是有那麼多人來生仔、花錢?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來香港,難道是為了跟你血濃於水?他們談利益,你不要跟他講仁愛,不然就是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大陸人來生仔,是為了這裡的醫德;來花錢,是為了這裡的低稅。對難民問題,葛量洪也在書中不無幽默地說:
“……the refugees had flied from the communist paradise, and had no love for the government of China.”[6]
即使表面堆砌得多強盛,終究在中共的治下,沒有人可以真正放得下心。個體的自由有多少,一切都端看「政治形勢」。這樣的國度,你今天可以手握權力和財富,明天也可以翻身下馬,要逃到美國領事館求救。在廣東道上的那些面目可憎的大陸豪客,他們口袋裡有多少錢都好,本質上都與五十年代湧來香港的難民沒有分別。他們拉著小車、拖男帶女、四處喧嘩。即使是來玩樂花錢的,也總擺脫不了那股難民特有的焦慮和急噪。
免費五毛和乖孩子
在治權易手之後,香港人也神奇地對「前朝孽史」避而不談。教育界更是等而下之,刻意忽略,剔出課程,刻意將香港人對自身無知的殖民地臣民特質保留下來,方便新主殖民統治。我曾親耳聽過大學的歷史系教授對學生說「與中國歷史相比,香港歷史不算甚麼。」國內活躍的網絡評論員好歹一帖五毛,手裡打著蠢話也是為了糊口。香港卻有許多痴心愛國的人,不知不覺,自動自覺,天天維穩,讓中央連那五毛錢也省下來了。
這類人佔據著各行各業的高層,所以香港到今天也不是一個主體,也無緣進入任何一張政治問題的議程表中。香港墮落的原因不是太多問題,而是她太乖、太過不想成為一個政治問題。既然你不是一個問題,那就沒有人會當你一回事。港英時代如是,中共時代如是。小孩不吵鬧,就沒糖吃,我以為是很簡單的道理。終究一個不用心讀歷史的民族,是很難逃離被世代愚弄的命運。

2012年2月16日 星期四

蔡子強 - 沉淪

【明報專訊】過去個多星期,3位特首候選人的其中兩位,梁振英和唐英年,都同時遭負面新聞嚴重打擊,一方是在10年前的西九規劃比賽中漏報利益,另一方則在大宅中有僭建物。



其實,雙方不斷被揭瘡疤,已成了今次特首選戰的主軸。先是唐英年的婚外情緋聞,繼而是梁振英替華懋作供時遭法官質疑誠信,之後又有戴德梁行被清盤的風波,都令這場特首選舉,逐漸變成一場泥漿摔角。

不過,縱然如此,就算再加上歷史性地本港大小報章紛紛各就各位,壁壘分明加入挺梁、挺唐大營,黨同伐異,這都罷了,做得候選人,就得「食得鹹魚抵得渴」。就如去年10月,當台灣總統大選正進行得火熱,媒體爆出民進黨副總統參選人蘇嘉全的農舍風波及連串負面新聞,讓該黨不勝其煩,滿肚牢騷時,呂秀蓮所說那頗為中肯的一句﹕「任何選舉,各界的檢驗都非常嚴厲,甚至無情,要當候選人以前,就要做好各種準備。」

真正令人痛心的,是連特區政府自己,都赤膊上陣,加入這場廝殺當中。

落場踢埋一份的球證

正當梁振英忙於爭取足夠提名,好讓自己可以入閘成為正式特首候選人的關鍵衝刺時刻,上周三晚,特區政府突然發稿,證實梁於10年前擔任「西九龍填海區概念規劃比賽」評審時,沒有申報與他有關連的公司參賽,卻全程參與評審,投票後始被發現有利益衝突,涉及隊伍被取消參賽資格。這對梁的選情,造成沉重一擊。

政府這樣的做法十分罕有,負責西九項目的民政事務局,其常任秘書長楊立門主動向傳媒解釋,表示因為傳媒查詢才蒐集西九事件資料,並第一時間發放新聞稿,政府並沒政治目的。

這種解釋當然完全站不住腳,經不起簡單的反駁,一年365天,每天都有媒體向政府提出查詢,那麼政府是否又會從善如流,一視同仁,順應媒體,一一作答呢?答案當然不會,今次西九風波,明顯是一選擇性做法。

特區政府已經不再是球證,而是索性自己也「落場」「踢埋一份」,且不是在後場「搓波」,而是「大腳斬前」,傳球給一方的前鋒,讓他入波。

一旦守不住底線,深淵將深不見底

特區政府不民主,收窄新聞自由,遇事沒有擔當……這些都算了,現在連公平、公正都喪失,竟然在選舉中公然打壓一位參選者,出身公務員的曾蔭權,連公務員過去所信奉的「程序公義」也拋棄,這正是沉淪的開始。

正如上映中的電影《選戰風雲》裏的劇情,作為政治人物,當佐治古尼一旦放棄守住自己的底線時,沉淪的速度可以很快,迅速滑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而上映中的另一套電影《J.艾德格》,則重新提醒我們,當年擔任聯邦調查局長的胡佛(J Edgar Hoover),因為掌握各種機密資料,掌握各人的秘密files,而可以作出各種要脅和打壓,因而能夠隻手遮天。那也是美國最暗無天日的一個年代。

官場「chok樣」王

周日,當政制及內地事務局長譚志源被記者質疑政府周三出稿作出披露是出於偏幫時,譚對着電視鏡頭強調﹕「政府是本着3個原則辦事,第一,是基於事實;第二,是基於事實;第三,也是基於事實。」

之後我跟幾位記者談開,都覺得對此說不出的厭惡。我不知道,譚是否覺得自己很「型」,自以為度出幾個perfect sound bites,便能夠在鏡頭前輕易打發了記者的問題。我只能告訴他,我和那些記者朋友都覺得他很作狀,很「chok」,俗不可耐。問題不是大家質疑你的事實,而是質疑你的罕有、選擇性做法。

奧巴馬給sound bites,例如當日說大家要反思「we are talking with each other in a way that heals, not a way that wounds」,那真的十分「型」,因為他理直氣壯,擲地有聲。而譚志源說「第一,是基於事實;第二,是基於事實;第三,也是基於事實」時,大家只會覺得他「chok」,因為他理曲氣屈,矯揉造作。或許他真的很想當「官場林峯」吧!

我真的很憤怒,這個政府已經愈來愈無可救藥。

沈旭暉 - 美否決聯國議案的「內格羅蓬特主義」

【咫尺地球】阿拉伯聯盟提出關於敘利亞的無約束力議案,被中俄聯手否決,西方接連批評兩國「濫用否決權」,要對敘利亞出現的人道災難負責。短期內,這對中國的國際聲望確有影響,這是一件事;但這樣的批評來自美國,卻是極其諷刺的另一件事。

在聯合國歷史上,最常用否決權的國家是前蘇聯,共用121次,但蘇聯解體後,俄羅斯只行使了7次;中國自加入聯合國以來則用了8次。相反,美國至今用了83次,其中一半都是近20年使用,在此時期,美國絕對是使用否決權最多的國家。美國的否決,大多與以色列、巴勒斯坦、中東局勢有關,一直被指偏袒以色列,在中東世界廣受批評。激進組織得以煽動反美仇恨,部分原因也是它們把美國濫用否決權和中東人道災難掛鈎,就像這次美國對中俄的批評一樣。

4項「不否決」條件護以色列

美國為一勞永逸地回應上述爭議,在2002年由時任駐聯合國大使內格羅蓬特(John Negroponte)提出國際關係著名的「內格羅蓬特主義」(Negroponte Doctrine),預先說明任何關於以巴衝突的議案,都會被美國運用否決權否決,除非達到4點條件:

1.議案強烈譴責恐怖主義和煽動恐怖主義的行為(也就是將大量針對以色列的行為標籤為恐怖主義);

2.點名譴責在以色列進行自殺式襲擊的組織,包括哈馬斯、阿克薩烈士旅、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等(已在巴勒斯坦一半地區執政的哈馬斯至今還在名單是關鍵);

3.同時要求各方政治解決問題(暗示所有巴人抵抗組織必須放下武器);

4.以色列的國土安全要獲保證改善(否則以軍毋須撤出佔領區)。

這樣的條件,基本上是不可能被阿拉伯國家接受,巴勒斯坦立國遙遙無期,也是這主義的副產品。中俄否決敘利亞議案,其實正正參考了美國的內格羅蓬特主義,提出若要對巴沙爾總統點名,也要提出反對派造成人道災難的責任,這是美國把以巴雙方責任並列的同樣手法。特別是利比亞戰爭後,利比亞反對派濫用武力的證據陸續出台,也堅定了中俄立場的理論基礎。

中國欠軟實力難扭劣勢

在西方眼中,敘利亞和以色列的行為不應相提並論,但「美國偏袒以色列造成巴人流離失所」這說法,在中東實在大有市場,邏輯和「中俄偏袒巴沙爾造成敘利亞人道災難」有點異曲同工。問題是中國軟實力微弱,難以理論化「投反對票如何能協助解決敘利亞衝突」這問題,又難以提供敘利亞反對派的反人道行為資訊,相反美國多偏袒也好,總算不斷提出解決以巴衝突的其他建議,就個別巴人組織的激進行為也「有圖有真相」。一來一回,在西方主流媒體描繪下,中俄就失去道德高地。

2012年2月12日 星期日

安裕:選戰風雲


【明報專訊】《選戰風雲》佐治古尼編導演集一身,我是特意不看影評走進電影院的。之前估計,佐治古尼想通過這部電影說明某種信息,以他的自由派作風,應該是鞭撻保守勢力,就像《Good Night and Good Luck》那樣了吧。前四十五分鐘我一直感覺良好——接連幾個切割大特寫,佐治古尼飾演的州長在台上的演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氣魄﹕你不同意我的觀點,你就不要來投我票好了,旨哉斯言——幕僚和他談到參議員湯遜的交換條件,是要當內閣成員,具體是要做國務卿。佐治古尼想了不到一秒就說﹕不可以,不要。大側光頭部特寫,額頭到下巴勾勒出一輪金光鑲邊。

事實是我錯了。任憑賣相如何好,原來都是有醜聞,接下來的是佐治古尼比誰都齷齪下作的選舉操作。

同期上演講述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胡佛的《J艾德格》。香港觀眾也許不熟悉胡佛,但應該很有興趣看里安納度狄卡比奧。但告訴你,焦點不在里安納度狄卡比奧,而是聯邦調查局局長的權力可以大得這樣駭人。感謝荷李活,兩部片你如果能夠一天之內看完、或一天一部接連看兩天,你會對一些人一些事豁然大悟,包括今天正鬧得如火如荼的香港特首選舉。

也許是電影光與影殘留在腦海久久不散的緣故,我是帶着《選戰風雲》和《J艾德格》的心情來到這個星期。唐英年的酒稅,梁振英的西九申報,特區政府新聞處一夜之間兩度發出新聞稿,為唐梁這兩位早已不在特區政府和行政會議的前官員作出所謂澄清和說明。醜聞,澄清,機密資料的掌握,使我在星期三夜裏想起這兩部電影。到今天,醜聞幾乎是這次特首選舉的唯一賣點而不是政綱,我不信關心香港未來五年或十年走向的巿民不會對政綱有興趣,但事實是政綱無足道,說了等於沒說。香港巿民是抱着看戲的心情作壁上觀,如練乙錚先生的板塊論所言,這次是兩個不同板塊的對決。如果用這一框架來檢視,就會得出另一重旨趣,今年是香港富如傾國巨人的枱下角力。香港人八卦好哄,兩個小孩街上廝打都有人圍觀,何况兩個代表不同勢力的政治人?

醜聞成為選舉主題不是很遙遠的事,一九八四年美國民主黨初選,科羅拉多州參議員哈特(Gary Hart)出馬角逐,年輕英俊有活力,比起今天的唐梁都雄姿英發得多。那年,哈特在民主黨初選輸給蒙代爾,大選之日,在任的共和黨總統列根狂勝,比分是五十個州之中列根勝出四十九個,蒙代爾只在家鄉明尼蘇達扳回一城,不致剝光豬收場。選後有分析說,如果民主黨派哈特出戰,他比列根年輕二十幾歲,對青年族群有訴求力,倒過來可能爆出小冷門。一九八八年,哈特再出馬,初選未過就爆出他有婚外情,還是有相有真相的那種人證物證俱在。當年在列根的總保守主義熏陶下,白種人新教徒成為道德價值主體代言人,哪會嚥得下政治人物沾葷,哈特一夜之間便蔫了。自始之後,醜聞變成選舉大議題,無堅不摧,無人不破;小布殊能力不濟都一再過關,便是因為他和太太羅拉情比金堅的好男人形象。

充斥舶來品式醜聞傳說

今年香港特首選舉充斥着這種舶來品式醜聞傳說,誠然,從政者必須持有道德人格甚至高於政治人格,即是說,一個道德了無瑕疵的參選人,比起道德水平爾爾但能力特佳的都佔優。因為人們篤信一個人若連自己內務都一塌胡塗,無以齊家,哪何以治國平天下。這種儒教文化帶來的是追求迹近聖人的政治人物,中西俱是,無一例外。不過,自從克林頓與見習生萊溫斯基有染事件之後,這種醜聞政治顯露了一種令人詫異的走向。佐治古尼在《選戰風雲》飾演的州長莫里斯,最後被人得悉他和見習生有性關係,迫簽城下盟,踢走智囊頭頭換人;銀幕下的佐治古尼的民主黨左派身分在此已然露底,電影是對中間偏右的克林頓不滿折射。佐治古尼通過片中莫里斯州長的婚外情來指桑罵槐,以泛道德主義報復克林頓。

可是,現實世界的克林頓好色但能力非凡,他能夠走出萊溫斯基事件的打擊,因為他採取截然不同的應對之道。檢察官斯塔爾有關萊溫斯基案的調查報告,露骨程度堪比色情文學,但也抓不到克林頓痛腳,原因是克林頓以陽光政策應對,公開承認和萊溫斯基有染;儘管克林頓說口交不同於性交無異是強辯,但得到民心的是他畢竟認了。

克林頓的危機處理令他敗部復活,保住了白宮寶座,離任之年,美國有人提出修憲,建議總統可以延長一任共三任十二年,背景是克林頓任內實現美國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長的繁榮期,製造大量就業職位,科網年代令美國人抬頭挺胸。我們記得九十年代的互聯網崛起,無線電話人人一部的亢奮,儘管科網其後爆破,但虛擬工業引起的激情至今仍然衝擊世界,與克林頓處理萊溫斯基事件的曝於天下的做法,成為產業經濟和選舉政治的遺產(legacy)。

克林頓留下的政治遺產

時移勢易,道德價值的嬗變帶來觀感的歧異,佐治古尼在《選舉風雲》對莫理斯州長的敲打,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對克林頓全身而退的不忿。然而即便如此又能怎樣,美國社會的確在萊溫斯基事件後蛻變,桃色醜聞的衝擊不致大得嚇人,只怕當事人不肯光明正大出來承認。同樣,涉及有形或無形利益的政治醜聞,也因為各種鋪墊而殺傷力大減。我說的鋪墊,是從架構上有着各式各樣的防備,罪責不是由下屬頂便是由旁人接,再也不可能重現水門事件式的總統犯罪——何須解散大陪審團,只消在程序上纏繞,日子自然溜走,待驚覺抬頭時已是百年身。

然而這一切桃色醜聞或金錢公權力醜聞都有一個來源,廣東俗話有云,「冇鬼就死唔到人」,此之謂也。因此,若是把《選舉風雲》視為上集,《J艾德格》就是必看的下集。兩部合一,才會明白選舉政治的前世今生,政圈醜聞的前文後理。平情而論,《J艾德格》片名譯法在美國的巿場大於香港多焉。J艾德格是胡佛的名字,全名是John Edgar Hoover,他是聯邦調查局(F.B.I.)局長,從一九三五年一直做到一九七二年五月二日死的那天。任期從小羅斯福到尼克遜前後六任總統,期內經歷大蕭條、第二次世界大戰、韓戰、越戰;親眼看到美蘇合力打敗納粹,也看到美蘇在冷戰年代的武裝到牙齒,看到尼克遜到訪紅色中國,沒有一個美國在任官員可以涵蓋如此廣袤的人世間。

胡佛是美國社會暗無天日的代號,是豬玀的代名詞。旅美作家劉大任寫道,小兒子自長春藤名牌大學畢業後說想去聯邦調查局工作,劉大任妻子一聽,臉都發白,因為在六十年代去美國念書的劉家二老知道,那時的聯邦調查局跟蹤監視學生運動,用劉大任的話來說,是「豬玀中的豬玀」。簡而言之,胡佛用他從聯邦調查局局長賦予的公權力,掌握了美國所人的秘密,包括國會議員甚至總統的。因此,美國總統只能做八年而聯邦調查局局長可以一當就當了三十七年。

胡佛手握機密敲榨

說得淺白一點,胡佛通過聯邦調查局控制了主要官員的書信來往或電話通話紀錄,從而得其所哉,包括他要一力清除的「共產黨及其同路人」,以及對社會上的「異類族群」即同性戀者及工人組織;另一便是任何針對他的政治人物。事實上,一九五二年總統大選,胡佛便通過聯邦調查局散播候選人斯蒂芬森是同性戀的消息,打擊選情。三任民主黨總統杜魯門、甘迺迪、詹森都想把他搞下台,同樣鎩羽而回,無疾而終。因為他在國會裏可以控制一切,史家推測,除了投其所好大搞反共白色恐怖,便是胡佛也掌握了國會議員的個人機密。這種說法也許會有人爭論,但事實是胡佛去世之後,美國就修訂了聯邦調查局局長任期,最長不得超過十年,明顯是針對胡佛一人獨大,無法無天的狀况。

如今天下,資訊高於一切,《選戰風雲》佐治古尼強悍卻敵不住黑材料在人手上,只得俯首稱臣;胡佛手握達官貴人的各樣秘密,沒有人敢動他一條汗毛,什麼權力制衡原來都是云乎哉。下筆之時,無綫電視新聞頭條是梁振英大聲疾呼政府應公開所有西九有關資訊,我心忖這便是選舉政治。工作犯錯,緋聞渲染,利益衝突的質疑,資料發放和掌控;台上和台下,美國和香港,環球同此涼熱。

2012年2月11日 星期六

電影短評: 我的名字叫可汗 (My name is Khan)







又一部印度電影成為其中一部我最喜歡的電影. 與較早前我看過的另外兩部印度電影(3 idiots, Slum dog Millionaire) 不同, 這部電影的荷理活色彩很重. 如果不是片中的對白都是hindi和重印度口音的英文, 看上去還真以為是一部荷理活電影.


Rizvan Khan是一位自閉症患者,但是從小單純, 善良, 誠實. 1983年,印度教徒與穆斯林教徒發生衝突,就是那時候,Khan的母親告訴他:"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之分,好人做好事,壞人做壞事;沒有宗教和種族之分." 母親過世之後, Khan移民到美國. 他用努力和善良彌補自己先天的不足, 終於在事業上小有成就, 也和一位已有兒子的婦人組成家庭. 在911悲劇發生後, 因為穆斯林姓氏” Khan”, 讓這個家庭面臨沉重的打擊, 讓他們從此背上了恐怖分子的罪名, Khan的繼子也在一場種族衝突中被人殺害. Khan的妻子十分傷心, 對Khan說出氣話. “除非你可以在美國總統面前, 說出”我的名字是叫可汗, 而我並不是恐怖份子”, 你才可以回來.”


為了替自己正名, Khan開始了一段關於救贖的漫長旅途.


以下節錄幾段quotes:


Rizwan Khan: My name is Khan, and I am not a terrorist. (我的名字是叫可汗, 而我並不是恐怖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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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zia Khan: Remember one thing, son. There are only two kinds of people in this world. Good people who do good deeds. And bad people who do bad. That's the only difference in human beings. There's no other difference. Understood? What did you understand? Tell me. Tell me. (兒子, 記住. 世上只有兩種人. 做好事的好人, 和做壞事的壞人. 這是世上唯一的分別, 再沒有其他分別. 明白沒有? 明不明白? 告訴我, 告訴我吧.)


Rizwan Khan: Good people. Bad people. No other difference. (好人, 壞人, 無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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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nd Raiser Receptionist: For dinner with the president is $500 you know? (你知道與總統共進晚餐要五百元嗎?)

Rizwan Khan: That's... that's $500 (這…這裏是五百元.)

Fund Raiser Receptionist: What church are you from? (你是屬於那間教堂?)

Rizwan Khan: Church? Church? (教堂? 教堂?)

Fund Raiser Receptionist: This is a Christian's only event. (這裏只招待基督徒.)

Rizwan Khan: But... but it says it's a fund raiser for the draught in Africa. (但是…但是這裏不是為非洲兒童的籌款晚會嗎?)

Fund Raiser Receptionist: For Christian's honey. (這裏只招待基督徒. 甜心.)

[Giving the money back]

Rizwan Khan: Honey, honey keep it. For those who are not Christian in Africa. (甜心. 甜心. 收起那些錢吧! 為那些並不是基督徒的非洲兒童.)

2012年2月10日 星期五

黎得愈耐, 發覺Brisbane愈來愈細, 唔同圈子既朋友交集愈來愈多, 更甚者, 新add既人可以同我3+個圈子既人認識, E+都搞唔清楚邊個朋友識邊個. 居然可以一週內搞不清楚三對朋友原來已經認識.

2012年2月9日 星期四

黃凱琪 - 消聲匿跡

在youtube找不到消聲匿跡的歌, 附上另1 首同樣陳柏宇唱的版本.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5dBfYUtgkM

或我不配合共你一對 當兄妹安撫一句
早知你還迎欲拒 為了伴隨 喜愛共你賣醉
但那天碰面為你心碎 你看著毫不關心懶去追
如果不想去面對 不必共聚 無謂再做朋友願告摧

我會消失 讓自己一個抑鬱
但愿以漫長日子放棄再守秘密
來日里 你與我各自賣醉
再也不知你於周末怎麼生趣

盡快消失 為自己一個呼吸
若令你動情或者我永遠不及
即管退隱 長期在空房中啜泣

或有種隔膜沒法攻破 都可否用心關心老友麼
誰知單戀算是錯 闖出大禍 寧愿斷絕來往就這麼

我會消失 讓自己一個抑鬱
但願以漫長日子放棄再守秘密
來日里 你與我各自賣醉
再也不知你於周末怎麼生趣

盡快消失 為自己一個呼吸
若令你動情或者我永遠不及
即管退隱 長期在空房中啜泣

偷生過每日 日夜都因你抑鬱
念盡你絕情地放棄愛我是千夫所指的過失
常情願憎多一個人 不接受憐憫

孔捷生 - 國家強了,邏輯也強

除了罵港人是狗和王八蛋,孔慶東造句中還有“欠抽”和“一個字:賤!”他事後強調:“我是為香港人好。”換言之,孔慶東所稱的“新加坡婊子們”和“新加坡人很無知,基本上甚麼都不懂”,那也是為新加坡人好。這等邏輯儘管很賤很欠抽,卻在“強國人”圈子當中大行其道,真是國家強了,邏輯也強。


舉例專制主義衛道士、大陸名嘴司馬南春節前夕在微博寫道:“美國是全世界人民的敵人,剝削世界各國,類似一個巨大的腫瘤。”然後司馬南直飛華盛頓與家人團聚過年,孰料在機場自動扶梯被夾頭頸,送醫院急救,令人想起了當年面對克林頓指斥美國人權的北大女生,她就是其後遠嫁美國的馬楠。故而司馬南機場“腦殘”事件,成了大陸網民頗具娛樂性的春晚小品。此時強國邏輯便強勢登場——

司馬南腦殘未癒即上微博反擊:“他們的邏輯非常霸道獨特,批評美國政策就是反美,反美者來美國就是虛偽,虛偽就是漢奸賣國賊,漢奸賣國賊的妻女必為美國移民。”豈知司馬南就是玩這種霸道邏輯的慣家,因為他同時寫道:“他們羞辱司馬南,其實與我個人沒什麼關係。他們要藉機表達的是對執政黨和中國政府的憎恨。”亦出於同一邏輯,司馬南早前指西方追捧艾未未的“反華”主張,艾“拿了外國的錢”;又指陳光誠去了一趟美國回來便開始“反華”。如此推論何止霸道,根本就是王八蛋邏輯!

再觀孔慶東,他進而把此種強國邏輯發揮到極致,他把調侃司馬南的網民罵為法西斯,稱:“在機場扶梯上把腦袋夾了是有危險的,我看到公共知識分子沒有同情,充滿法西斯幸災樂禍。”“我們聞出了殺人的氣息,這些人根本不關心活人。大家本來應該討論扶梯問題,現在我們看到的是邏輯荒誕,瀰漫着殺氣。”孔慶東忘了自己非但是至賤3D版原創者(去你媽D,滾你媽D,X你媽D),更有赤裸裸法西斯言論,他稱“記者現在是我們國家一大公害”;“這些記者排起隊來槍斃了,我一個都不心疼!”

同樣的強國邏輯,天朝官員更是駕輕就熟,駐英大使劉曉明大年初一接受英國BBC專訪時說:“中國的執政黨是共產黨。但中國共產黨只有七千萬黨員,而中國人口有十三億。因此我認為你無法把中國稱為共產黨國家。”談到艾未未及言論自由時,他說:“艾未未並不缺乏言論自由,否則你怎麼知道他講了甚麼?”如此極具中國特色的強國邏輯,更有唐家璇名句“中國人權是最好的。”外交部發言人馬朝旭:“持不同政見者在中國並不存在。”廣東省公安廳何副廳長:“我現在還不知道哪一個國家比我們國家的網絡更開放。”……欠抽是一種暴力語言,在有文明法治的地方,用於人身與國家、地域、族群都不能容許,用於這種天朝邏輯似乎可以成立,卻還是太過暴戾,不如沿用孔慶東句式——“一個字:賤!”

2012年2月8日 星期三

無待堂 - 現實主義的殘暴統治:中共與西方如何共治中國

名義上堅守民主自由的每個西方國家,每到中國訪問,都會循例質問一下中國的人權狀況。看在天真的民族主義者和理想主義者眼中,或許會認為中國和西方總是在鬥爭當中。然而這都只是幻覺。因為中國現在這個模樣,正是中國和西方的現實政治家所共同渴望的。

一九七九年的改革開放,是標誌著官僚對平民的剝削系統的「公開招股」。如果人民幣升值,外商透過在中國設廠所賺到的就不再會是暴利。如果要改善勞工福利、買保險、賠工傷,每樣都是錢。人道主義是貿貴的。中國對外商的吸引力就在於你能把中國勞工不當是人。你付了錢,就能叫工人日以繼夜地組裝iPhone。就是接二連三有人因為壓力太大而自殺,連當地政府都會站在你那邊,幫你處理、又能指令傳媒收口,有甚麼好怕?哪個地方比中國更好?

如果中國的人權真是抬頭了,對全世界的商人都是一個損失。西方又怎會想中國的人民站起來?而中共就是西方用來管理工業奴隸的管家。因為中共夠惡、夠霸道,殺自己人,眉頭也不皺一下。所以dirty work都可以交給中共去做,西方企業就可以安心地躲在背後,消費中國勞工的血汗和青春。有甚麼事情發生,就將一切責任都推給中共:「我們只是根據當地的勞工發例辦事。」

中國的官僚在這三十年得到甚麼?他們透過廉價販賣國民的勞動力,創造了一群在權貴身後檢骨頭也暴發起來的新富階級。新富得益於「國家政策」,自然會支持維持現狀。就這樣,在共產理想破產以後,中共從「經濟發展」中重新獲得合法性。透過與西方商人合作,新中國就是一個以中國為中心的跨地域剝削集團。中共將血汗勞工和西方工業力量所創造出來的經濟成果據為其政權的支持。換句話說,即中共對人民越殘暴,其政權的合法性(看﹗中共統治之下經濟多好﹗)和外國對她的依懶(企業需要廉價和非人道的生產工地)就越深。

所以,中共的殘暴是很具現實主義味道的。中共如果提升人道標準,外商可不會高興,外國對她的承認和需要就會降低。改革開放完全是為了支持中共的生存。而近年中共對改革開放的成果不斷歌功頌德,是無可厚非——因為改革開放並不是為了人民能過上更好的生活,那只是為了延續中共的生存,以人民的血汗為代價,換取一部份人民和外國政府對中共的承認和依存。這個戰略目標可謂非常成功,所以他們當然要將「改革開放」視為黨的得意之作。

美國和中國作為中西兩大強國,彷彿時時刻刻都在鬥爭之中。然而,那也不過是他們彼此心領神會,共同給予世界的假象。實際上中美兩國彼此依存,有很大的共同利益,床尾打架,也總在同一張床上。中共的反美態度,就像一個故作矜持的港女,在上床之前都要擾攘一番,好讓自己的身價看來高一些,也好騙取國內憤青的喝采。說到底,中共真有膽量得罪美國麼?中共官員的子女,十之八九都是西方國家的公民。他們早就將希望放在西方國家之上。西方才是他們的家。就算將中國淘空、破敗山河,中國以後住不得人,又干他們何事?他們拍拍屁股,就飛到明几淨雅的外國快活去。西方是中共官員真正的家,所以,中共政府又有甚麼底氣去跟西方對著幹?

美國的政府由商人操持,所以她需要中國的原因,上面已經略略解釋過了。政客口中的人權訴求,除了耍嘴皮以外,又有甚麼實際力量?美國掌握了中共官員後代的末來,又有強大的現代軍事力量,怕甚麼?中共還要年年購買美國國債,可謂送錢送到美帝的門口。誰是美國的走狗?即使中國名義上是美國的債主,然而全世界有誰可以迫美國還債?美國夠強,就有走數的特權。還未計中美兩國的貿易來往,是水漲船高,欲罷不能。中美兩國,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謂中西兩方,表面上是暗湧密雲,實質上是一個全球的超穩定結構,一齣異床同夢的一團和戲。

2012年2月7日 星期二

吳志森 - 如此融合 把香港推向死胡同

(吳志森‧明報‧20120207)


我從來反對標籤與我們相異的族群,我不同意用「蝗蟲」來形容大陸來港人士,不論他們是遊客還是新移民,即使「蝗蟲」是指部份大陸人,包括雙非家庭的成員,破壞秩序的遊客,我都反對標籤他們。正如我反對北大教授孔慶東形容「香港人是狗」一樣,即使他後來澄清是指「部份香港人是狗」,我也堅決反對這種會產生「一竹篙打沉一船人」效果的標籤。


無論主張「蝗蟲論」的人如何澄清他們的原意,並非泛指所有大陸人,但客觀效果是,會鼓動民粹傾向的市民,對鄉音未改、對言行舉止生活習慣與港人有別的外來大陸人,統統標籤他們為「蝗蟲」,不問青紅皂白,產生厭惡情緒,引發嚴重衝突。世界上所有種族或族群衝突,導火線都是看起來芝麻綠豆的小事,如果沒有好好處理,歷史告訴我們,會引起極其嚴重的後果。


我反對標籤,並不等於要將頭埋入沙堆,說香港和大陸之間並不存在矛盾,又或指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挑動。近期中港衝突矛盾,正正反映回歸15年特區政府盲目鼓吹兩地融合,惡果正逐漸浮現,更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


不少融合論者都說:香港是個移民社會,歷史上,無論政治經濟文化和資源,兩地都關係密切,更是唇齒相依,香港就像一個大熔爐,無分彼此,海納百川,包容和多元,這就是香港賴以成功的關鍵原因。


大部份香港居民,都是大陸移民的後代。上面的論述,在過往三、四十年或許準確。記得六、七十年代游水偷渡來港的大陸同胞都這樣說:朝著最光亮的地方游過去,那就香港了。曾幾何時,香港是大陸同胞嚮往的燈塔:自由、法治、個人、機會….大陸同胞避秦南來,定居香港,很快就認同香港核心價值,服膺香港規則,融入香港生活,以身為香港人為榮。


物換星移,大國崛起。今天,來香港掃貨、買樓、旅遊、移民的強國人,他們嚮往香港的又是甚麼呢?是自由經濟讓他們炒賣瞬間獲利?是特區護照予他們可以享有周遊列國的方便?是香港法律作為他們灰色財產的保護傘?是高幹將家庭成員成功抵達太西洋彼岸的跳板?他們有些利用香港的自由法治和人權的庇護,卻仍擁抱著大陸的特權不放。他們並不一定嚮往香港的核心價值,而是把香港作為謀取利益的舞台和工具。


不少身處香港要害位置的內地人,或與大陸靠近的香港權貴,他們的言行舉止思想形態,在在侵蝕香港的核心價值,這種融合方法,只會把香港推向死胡同。


始自沙士後的自由行,是激化中港矛盾的觸發點。在毫無徵詢港人意見之下,兩地政府自駕遊的協議已經簽署生效,這比自由行更具殺傷力,一下波中港矛盾,一觸即發。

關楚耀 - 佔領 (feat. MastaMic)

關楚耀過去的以情歌為主的路線不同, 顯然是以早前的"佔領"活動為題. 所以雖然是新歌, 題材卻稍微有點舊. 這種有點rock, 再帶點rap既歌, 香港主流樂壇並不多見, 然而我十分喜歡這種曲風. 


作曲:馮翰銘.關楚耀
填詞:小克 RAP詞:MastaMic
編曲:馮翰銘







你控制全球視聽
你控制這世代理想 類型
你控制行為習性
你控制羊群叫喊聲 笑喊聲

Rap:
世界由邊個去操縱
世人被影子幕後去操控
少數嘅頂峰掌控呢片天空
同天空下嘅大同只存在夢中

我佔領全城路徑
我佔領我腦內國境 便覺醒
我佔領同袍和應
我佔領來爬上塔尖刺穿 眼睛

摧毀 權勢堆積的堡壘
來草擬新規矩
誰人來摧毀 含咖啡因的思緒
來吞乾這一杯清水
尋脈搏 造細胞 刺激新 味蕾

Rap:
被控制嘅思維
被控制嘅軀體
拘泥係用錢幣建立嘅體制
所謂盛世
係用被控制奴隸嘅一切 嚟堆砌

你控制浮華亂政
你控制你背後暗影 是個影
我佔領懸崖絕嶺
我佔領來爬上塔尖 刺穿 眼睛

摧毀 權勢堆積的堡壘
來草擬新規矩
誰人來摧毀 含咖啡因的思緒
來吞乾這一杯清水
尋脈搏 造細胞 刺激新 味蕾

考驗 理念結聚一刻變天
同渡血河 共濟災禍 (rap: 華爾 首爾 連成一線 大笨鐘 鐵塔 開始蔓延)
慢慢滲入對付塔頂一巴仙 (rap: 歌劇院 維港 亦被感染 解放如箭在弦)

摧毀 財富堆積的堡壘
來撕破這面具
誰人來摧毀 貧富之間的差距
平均分予每個族裔 (rap: 爭取 會被視為異類)

摧毀 奴化社會式倒退 (rap: 繼續霸佔每一物 佔領就會延續至每一日)
誰人能摧毀 塗炭中新的依據
如飛灰擴散已下墜 (rap: Wake Up Wake Up & Wake Up)
同面對 共挽手 去推翻 (rap: Get Up Get up & Get up)
同合作 共建築 世間新 秩序

2012年2月5日 星期日

朱凱迪、陳劍青 - 來吧,不要什麼都應承——反對「跨境自駕遊」運動芻議

【明報專訊】刻下的香港,令人聯想起颱風季節時的華南天氣圖——一個颱風正在頭上猛吹,老遠又見另一個低氣壓在南海形成並逐漸增強。

在雙非火爆爭議未息,香港人被范徐麗泰及胡漢清的「其實已經釋法論」搞得糊裏糊塗,自由行「不文明真人騷」天天新款廣泛流傳之際,facebook這個新世紀「輿論工廠」又在醞釀新一波「本土風暴」。

打開自駕遊的潘朵拉盒子

新一波暗湧由「反對香港『被規劃』行動組」發起的「多過十萬港人強烈反對自駕遊下月摧毁香港」頁面,已累積了接近三萬五千個用戶支持。「自駕遊」計劃所引伸的空氣污染、道路安全、法規配套,在特區政府諮詢次數等於零的黑箱作業下,就算是過十萬人的群組亦難以承載這些市民的真實反抗情緒。除了一種針對個人最終極有可能引向如西藏或新疆等族群撕裂及鎮壓收場的運動進路,在風起雲湧的二○一二年,所有關心本土問題的朋友,都埋首想像着一種進步本土反抗運動的可能樣式。

由於黑箱的融合政策安排,市民竟然至今仍未具體了解下月就會推出的自駕遊計劃。所謂「自駕遊計劃」,是指在目前的「中港車」以外,增加中港兩地汽車互通的數量。二○一○年四月七日,特區政府與廣東省政府簽署的《粵港合作框架協議》第五章第二條提出「研究逐步擴大過境汽車指標,並以深圳灣口岸為試點,在充分論證基礎上,探索一次性臨時過境私家車安排」。二○一一年八月二十三日,在粵港合作聯席會議第十四次會議上,港粵兩政府「確定於二○一二年三月推出第一階段的計劃,讓五座位或以下的香港私家車車主可以申請一次性特別配額從香港駕駛私家車進入廣東省」。據媒體報道,第二階段計劃暫將放行內地私家車進港,初期上限為每日五百架,逗留期不多於七日,即每日最多有三千五百架內地車在港「自由駕」。而一些推動粵港一體化的中港旅遊公司,亦報道「第二階段廣東省私家車南下赴港自駕遊亦將實施,料引發內地居民赴港自駕遊購物消費熱潮,帶旺本港零售業」,內地方面似乎亦已經蓄勢待發。

本地傳媒中,只有親中報章對「自駕遊」計劃有較詳細的報道,二○一一年九月四日《文匯報》在「中央挺港新政之三地融合」的頁面報道指出,「港人北上消費玩樂日漸普遍,二○一○年4,880萬人次到內地旅遊,其中廣東省就已高佔93.5%;另一方面,內地人南下,從觀光旅遊到購物血拼,也趨向恆常」,自駕遊計劃將進一步推動自由行,「屆時,內地每日有500輛車赴港消費,首先會給化妝品、奢侈品等中高端零售業帶來充足的購買力。隨着內地汽車的普及,自駕遊更是成為內地居民南下香港的誘因,極大推動了兩地旅遊及相關產業的發展。業內人士建議,倘若試行效果順暢,當可考慮將配額數量擴大,並把自駕遊範圍擴闊。」就像個人遊自由行的範圍不斷擴大,自駕遊計劃如果不受到質疑,實行區域勢必不斷擴大,數量愈來愈多。

中港跨境政策一直是本地政治團體和社會運動鞭長莫及的「潘朵拉盒子」,整套操作完全排斥市民(其實是兩地人民)的參與,甚至是立法會的介入。由議題設定、研究、制訂政策,市民全不知情,無從過問,每次都是見到曾蔭權或唐英年或林瑞麟與國內官員排排企簽約,市民才透過愈來愈麻木的主流記者得悉,「阿爺又畀着數啦/中央又挺港啦」。二○○九年中,港深政府簽署關於推進前海港深現代服務業合作的意向書(意向書),事後時任政制及內地事務局長林瑞麟竟然拒絕公開意向書全文(還有另外多份中港政府的協議),更向立法會議員表示,由於和深圳政府簽約「不牽涉立法會額外撥款或立法,因此,政府毋須向立法會提案」,令市民無足夠資訊監察高官有否「出賣港人」。

有掉頭的路嗎?

而自駕遊只是數十項具體措施中其中一項。林瑞麟說﹕「香港與內地各區域的合作,一直以來都是建基於『一國兩制』的原則。政府在推動各個合作項目時,均是以香港的利益為依歸。」我們先不追問特區政府當時憑什麼標準界定了「香港的利益」,更切身的問題是,如今市民對自由行措施已累積了接近爆煲的負面情緒,再來一個汽車自由行,香港社會承受得了嗎?我們可不可以退出?有退出的方法嗎?

有報道引述不明的消息來源指,現時自駕遊分兩階段進行,第一階段先讓港人自駕北上,嘗點甜頭,然後再逐步放內地車南下,每次都在玩紅蘿蔔利誘政治。當港人北上了,我們還有掉頭的路嗎?

可以退出嗎?可以不這樣玩嗎?這是香港人放在心中很多年的問題。由中英談判到簽署聯合聲明、基本法草擬及頒布、臨時立法會成立、廢除兩個市政局、人大多次釋法、內地入境人口/單程證審批權、CEPA、各種各樣大型基建、到擴大自駕遊,遊戲規則從最大到最小都由人家替我們說了算。我們每次都是看人家在簽我們的條約,我們從來沒有一次屬於香港人的、可以引以自豪的「簽約儀式」。香港這個不斷「被簽約」的命運共同體要自主,第一步是要離開、違背、拒絕、撕毁綑綁,自訂我們的條約、協議和遊戲規則,反高鐵和五區公投是近年最接近目標的嘗試。然而這些運動都未竟全功,本土運動陷入了迷惑與失語。

原來不是「大白象」

兩年前的反高鐵運動雖未能成功阻止興建,卻讓市民首次覺醒到虛耗公帑的大型基建規劃是可以亦應該受質疑的。當時,我們發現大部分大型跨境基建的使用人數遠低於預期的,例如深港西部通道、港珠澳大橋等等,當時全城都琅琅上口,稱之為「大白象」。

但是反觀當局的交通規劃,才真正發現無所謂大白象一語。政府希望更多架次在我城流動,更多道路只代表更多發展和更多車輛,去年曾俊華加汽車稅頓成虛招。就算不加入新的「自駕遊」車輛,香港的私家車增長已經遠高於同期的人口及道路增長,私家車數目由一九九八年31.8萬輛增至二○一一年43.3萬輛,增幅超過36%。

因此,港珠澳大橋與深圳灣等千億口岸都不是大白象,按現時香港或中港交通規劃的進路,需求是可製造出來的,只是過程中不會向市民透過任何催谷車流的計劃。加進「自駕遊」,就算多建十條港珠澳大橋也永遠不能滿足,儘管港珠澳大橋與深圳灣口岸已預留近十萬架次的跨境車輛容量,等待這個永不滿足的「珠三角一小時交通圈」來突破車流大關。基建(其實是豪建)不是大白象,我們卻更應反對這種破壞城市生活的霸道交通規劃。我們已經被迫失去了天星碼頭和皇后碼頭,用來興建中環灣仔繞道及另一條連接路。再想想紅隧,香港人已經受夠了塞車之苦。

認清自己的本土政治主張

在「自駕遊」政策裏,充滿「我爸是李剛」的富二代有強權無公理派、左右軚之矛盾、街道從此再不安全的懷疑與恐懼,是可以理解的。除了恐懼一些可能出現的危險外,不也是因為我們認為這項政策違背了我們對美好城市的願景方向嗎?如果有這回事,我們就要追問,那個我們覺得的好是什麼?我們的城市已經達到了這個願景嗎?還是不單止未達到,並且與這個眼前的恐懼一脈相承?若只將焦點放在他人身上,只會令我們愈來愈搞不清自己是誰,搞不清我們這個本土的改革方向,搞不清我們有什麼共同的未來。這恰恰是我們依然欠奉的本土政治主張。

先撇除國內和香港的道路系統不協調的問題,「自駕遊」的核心就是引入更多(而且逐步增多的)外地車輛。我們覺得這不好,是因為這本身就違反了我們的進步城市願景——減少消費、低碳環保、清新空氣、不盲目追求基建發展、以集體運輸或單車取代私家車、控制汽車數目及用量、減少塞車。愈來愈多香港人認為,這種認為發展是硬道理、高耗能、高浪費、崇尚開私家車的想法已不合時宜,香港不應該這樣下去,深圳、廣州、珠三角都不應這樣下去,但粵港政府仍然視之為「進步發展觀」,大力推行最不合乎環保的跨境交通基建,填海、破壞農地,豪宅化無日無之。

有本土環保團體多年來提倡「落實以生活質素為本的規劃,取代現時以交通主導的模式,支持電子道路收費,建設及綠化行人道路系統」;有本土地區團體反對在中上環舊城區興建有大量車位的超高豪宅,為狹窄的街道引來更多汽車,導致舊城區的環境不斷惡化;有本土單車團體近年多次舉行大規模單車遊行,要求當局以實際政策鼓勵以單車代步,要求與汽車得到平等待遇。這些以香港本位提倡進步實踐的團體,同樣是貨真價實的本土派,是進步本土運動的動力。如何令他們願意出來,在進步本土運動中擔當更積極的角色,參與這場從未有香港人成功過的「改變跨境政策‧重奪主導權」抗爭,是當前要務。在全城恐慌之際,所有珍惜本土各個領域的民間團體及朋友也應站出來,提出香港應該要成為什麼,我們的政策要或不要有什麼。

期待有內涵與持續的本土運動

那麼進步本土就有多一條線——自駕遊要反對,但反對的理由主要不是恐懼,而是這個政策違反了市民對香港的進步本土願景。我們可以爭論何謂進步,但不可以沒有。香港充滿着由殖民地而來、由北京政府承繼並「發揚光大」的政制結構,無論政治上和經濟上的,有時候多得根本無法想像可以怎樣前行。因此,我們更加要珍惜凝聚進步本土願景的機會,將「自駕遊」這個新危機化為推動本土社會改革的動力。以這樣的姿態挑戰經濟殖民、由上而下的強權規劃與港官簽訂條款出賣港人等問題,才會令有本土運動有內涵、具體、持續與實在。

請加入我們,共同期望進步本土的抗爭實踐能夠再次出現,將風暴變成一場又一場有累積的社會運動。

文 朱凱迪(土地正義聯盟成員)、陳劍青(反自駕遊發起人之一)

2012年2月4日 星期六

南方周末 - 你可能不知道的香港

香港回歸中國已經10年了,有越來越多的內地居民來到香港,然而即便是如本報記者這般多次踏足港九大地,仍然會不時有文化休克的感覺。

平民化的市政大廈

1997年有一個叫艾敬的瀋陽女歌手,曾經唱了一首很火的歌曲《我的1997》,“他可以來瀋陽,我不能去香港”、“1997快些到吧”等歌詞當時在內地耳熟能詳。然而這首歌傳唱到香港後卻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如果13億內地人都可以隨便到香港,香港秩序會不會亂​​啊。

香港回歸中國已經10年了,從2003年“自由行”開始,也確實有越來越多的內地居民來到香港,然而即便是如我這般多次踏足港九大地的內地人,仍然會不時有文化休克的感覺。

一出紅火車站,就會看見一大堆標語,看得初到香港的內地人膽戰心驚。在天星碼頭,也會有人向你散發海報、小冊子。在香港隨處可以看到這樣的一些在內地鮮見的異議人士。這證明香港是享有言論自由的,你只發表政治意見,不搞行動顛覆,香港是可以無視你的存在的。

除了這些表面的“西洋鏡”,如果仔細體味,還會有很多進一步的深層震動。

這次來到香港的第一天,由內地來到香港大學做研究學者的南方周末前總編錢鋼請我們到一處能體現“香港特色”的大廈吃飯。

  那處大廈竟然叫“市政大廈”。然而卻沒有任何公務員在這辦公。這是政府用公帑提供完善設施以服務該區域市民的大廈。

香港18個區,每個區根據面積大小和發展程度均有幾座這樣的“市政大廈”,格局也大抵相似:底層是一個菜市場和雜貨市場,從雞鴨魚肉到針頭線腦一應俱全,樓上還會有一層“大排檔”,眾多餐鋪匯聚在一起。

後來還參觀了另一處耗資逾4億港元建築的市政大廈,這座大廈獲得了香港建築師學會的優異獎。除了上述街市,還有現代化的全天候攀石牆、健身室、游泳池等多項文娛設施,有免費供放學後的孩子來做作業的“修習室”;還有公共圖書館。收費的娛樂設施也很便宜,問了一下,一個羽毛球場地一小時才30港元,比北京、上海的同類場地要便宜。

另一方面,市政大廈並不會因為其服務普通市民的性質而顯得低檔和無秩序。豪華談不上,但至少現代化、乾淨、安靜。很難想像,在內地除了標誌性建築或者豪華政府大樓,政府會那麼花大力氣去建設那麼多漂亮現代的“便民設施”。

錢鋼說,到香港不能靠原來的判斷來認識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不同。這個市政大廈就是標準的社會主義啊。

 規則大於潛規則

  香港人遵守規則是出了名的。即便在雙休日的高峰期,市政大廈的游泳池中也不會有擁擠而混亂的感覺,因為香港人在水里也“排隊”:泳池拉開了幾條泳繩,不僅有“快遊池”、 “慢遊池”,還有“循環池”,不管大人孩子,就如同在路上那樣遵守交通規則———沿著泳繩邊左去右來,首尾銜接,循環往復。

駐港部隊的軍車也許是中國最遵守交通規則的軍車了,這些開著“ZG”牌照的軍車司機可能一句粵語都不會說,在他們第一次駕車進入香港之前,就已經背熟了香港的交通法規。熟悉香港的每一條交通幹線,對香港近200種交通標誌滾瓜爛熟。

以前英國軍車享有“隧道內執勤免費通行”的權力,解放軍放棄了,讓香港的規則變得更純粹。

鳳凰衛視的時事評論員曹景行曾說起一件事,2000年年初,一位開貨櫃車的老兵在香港超速行駛,香港警察給駐軍寄去一張罰單,上級立即收回他的“往來香港特別通行證”,停止駕車半年。

鳳凰衛視的另一位名嘴梁文道跟我們聊天的時候則抱怨香港新頒布的不准在所有室內場所抽煙的規定,讓他這杆老煙槍非常憋屈。

但是抱怨歸抱怨,一旦新規定立法通過,香港人都會遵守。連記者住的賓館都會在房間裡貼出禁止吸煙的標誌,香港一些露天的公共場所也被闢為禁止吸煙區。比如維多利亞公園,一次萬人活動過後,我看到偌大一塊場地果然沒有一個煙頭,實在讓人感慨。

這一切,是因為在香港,無論是政府官員還是媒體和市民都有強烈的規則意識,規則是一種制度性的文​​化,在這種文化環境裡,規則大於潛規則,扼殺潛規則於搖籃之中,使潛規則沒有生存的土壤,遑論非規則。

這次去香港之前,我做過重慶“最牛釘子戶”的報導,香港的記者朋友看到過報導自然就討論起來,之後就說起香港的一起曾經轟動一時的“釘子戶事件”。

奇怪的是,當時內地媒體討論了諸多日本、德國、英國的釘子戶,偏偏遺漏了近水樓台更可資比照的香港。

後來我專門查了一下當時的報導,更加稱奇:

香港一位八旬農婦與女兒挑戰香港的地產大鱷李兆基名下的恆基集團,為一塊位於新界大埔翡翠花園鄰近,面積有12萬平方英尺(一平方英尺約為1/10平方米)的土地,雙方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爭地行動。結果2006年1月5日,香港終審法院裁定作為香港真正的草根階層的農婦母女勝訴,並沒有給地產大鱷留下任何一點特別的情面。

一方是人微言輕的老嫗,一方是財大氣粗富可敵城的地產大鱷,我很難想像,將這一事件搬到內地會是什麼結果。在重慶,我看到了太多的從全國各地趕來尋找媒體幫助的“釘子戶”和失地農民,在香港,沒有人上訪,也沒有人會哭著把上訴材料塞到記者手裡。

香港的貧富差距之大同樣是我們難以預料的。內地來港走馬觀花的遊客會注意香港的門臉———或者在太平山頂俯瞰燈火璀璨的港島,或者在中環大道仰望中銀大廈的瑰麗,但沒有人會看到深水街上那些神情困頓的失業工人、觀塘和元朗那些可能從沒去過中環的新移民,700萬香港人中有112萬人生活在貧困線下(2004年,香港社會服務聯會發表了一份報告,將全港200萬居民分為10組,收入最低的組別人口占到112萬,平均月收入2977港元)

在今年香港特首的競選宣言中,兩位競選者均承諾要解決不斷加大的貧富差距,曾蔭權還稱之為“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

鳳凰衛視梁文道說,10年前,李嘉誠叫李超人,是我們的偶像,代表著只要你努力就有機會成功的“香港夢”。而現在,出租車司機也會罵李嘉誠是混蛋,搞壟斷,官商勾結。香港人過去覺得有錢人有錢是靠他自己,現在也出現了仇富心理。

他認為,回歸前後,為了香港保持經濟活力,更多注重的是商人的利益,忽略了中產階級和普通人。比如說800人的選舉人團多是商人出身,壟斷了香港的經濟資源,現在又壟斷了政治資源,原來的殖民統治中的這部分被保留了,港督執政的時候也是考慮這批商人的利益。

這其中既有值得吸取的教訓,也有可資借鑒的經驗。

但香港在貧富差距加大的社會環境中,仍然提供給窮人有尊嚴的生存下去的製度保障。除了公屋制度,還有醫療保障、教育保障等等。避免了社會的不穩定。

香港的公屋是一個非常成功的經驗,它保障窮人的基本住房權利,使得他們有機會從底層社會發展到上流社會。曾經主管公屋的香港房委會主席葉國謙說他自己小的時候一家七口人,住在不足20平米的房間中,疊床架屋,三疊床。

現任律政司司長黃仁龍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香港有一半居民不進入商品房市場,而是存身於政府提供的房屋中,比如公屋、廉租房,其中,佔總人口30%以上的窮人住在“公屋”裡。

“公屋”從外表上看很像封閉的大廠房,只是比廠房更高,一般都有近二十層。 “公屋”因為由政府統一建造,一般只分大、中、小三種號型:大號的有20平方米出頭;中號的16.5平方米;小號的只有10平方米左右。一些三代同堂甚至8口之家就住在這樣的逼仄空間內。

葉國謙當房委會主席的時候,每週都有一天要從早上8點半討論到下午2點,“一年批五六萬單位,高峰期7萬,現在是2萬多。”

這樣的保障制度甚至吸引了內地人來香港當窮人。

今年1月份我到香港採訪“內地孕婦來港產子”的現象,在入境處辦理申請延期的窗口看到了內地孕婦排隊的長龍。

來自廣州增城的黃廣大夫婦的孩子一出生就享受到香港的醫療福利。 “小孩出生後身體不好,醫院很負責任,不讓他出院,兩個白天三個晚上,才交了150港元。要是我們內地人在香港這樣生病就是7500港元。”

各種福利制度還將伴隨著他兒子的成長:九年免費教育,每年有兩三千港元書報津貼;在公立醫院急診只需100港元,普通專科60港元,住院每天100港元;如果兒子獨自在港,可以申請每月1930港元基本生活補助、1280港元住房津貼。孩子從一出生每月可以拿到三千多港元,比多數內地工人的工資還要高。

 香港政黨的“擔當”

採訪葉國謙的第二天,6月12日,民建聯就要開黨員大會,這是一個歷史性的大會。被港人視為愛國愛港的黨派,民建聯之前擁有黨員9969人,新有一百多人申請入黨。 “明天我們一開會就成為萬人政黨了,這是香港第一個萬人政黨。”

1991年,香港立法局首次引入直選,催生了一些“政黨”組織,這些組織有自己的“黨綱”、“黨魁”。

“我們是一批在香港土生土長的,覺得對香港社會要有所承擔的群體。”葉國謙說。

回歸前香港政府官員是根據《英皇制誥》由英國委派,本地政黨不可能“以執政為職志”。香港回歸後,特區政府是直轄於中央政府的地方政權,基本法第十五條規定:“中央人民政府依照本法第四章的規定任命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和行政機關的主要官員。”基本法這一規定事實上已否定了香港“執政黨”的存在。

香港以行業、界別、階層為活動平台的社會團體很多,市民已習慣於依托這些社會團體為自己爭取權益、表達訴求,且可避免政治化,因此並不熱衷於加入某個政黨。香港規模最大、人數最多的團體不是哪一個政黨,而是工聯會。

民建聯現在是立法會中的最大黨,但並不意味著它會成為“執政黨”。

儘管如此,在香港,政黨的發展空間依然是廣闊的。政黨可以為社會各階層的政治參與提供組織、秩序和渠道:可以反映民意、監督政府;可以成為培養政治人才的搖籃,等等。

  6月的第一個週一。香港晴天,有云。在雨季中,這樣的天氣殊為難得。於是出了銅鑼灣的地鐵口,就有立法會議員高舉著“咪”賣力地推介自己的理念,周圍各種政黨或者社團在熱情高漲地進行募捐,路兩旁的欄杆則掛滿了各政黨議員的宣傳海報。

遺憾的是,我這次又沒趕上香港的選舉活動。只能看錢鋼饒有興致的撰文記述:

那些區議員候選人,手持“咪”(即麥克風),一遍遍詳細解釋,如果當選他將有何作為。例如,遊說交通管理部門將某路巴士延伸到某處;阻止開發商拆除某老人活動場所;保護某處的某一株古樹,等等。選情激烈,一男一女兩位候選人難分高下。最後時刻,雙方都宣布“告急”,派出助選員到各幢公寓“洗樓”(挨家挨戶拉票)。結果,男候選人以微乎其微的劣勢,在他的“票倉”失利。

那個夜晚我看到了這位失敗的男候選人。約摸十一點,一個路口的街心安全島上,他在謝票。這位年約半百、身材瘦削的先生,通過“咪”,一遍遍喊話:“各位選民!各位街坊!我是xxx。我以六十四票之差,在區議會選舉中落敗。我承認失敗。但是我不甘心。在這個地區,我已經為街坊們服務了二十年。我會繼續努力,繼續為大家效力!謝謝各位對我的支持!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涼風拂動花白的頭髮,聲音已經沙啞。即使路上行人漸稀,他還在久久佇立,面對高聳的樓群,努力呼喊,呼喊。有一段時間,整個街區似乎只剩下他和我。

這位當年在涼​​風中獨自謝票的失敗者就是民建聯的副主席葉國謙。我問他你當了十幾年的區議員,突然被選民拋棄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彼時侃侃而談的葉國謙突然變得有些動情:“那是2003年,當時的政治氣候對民建聯是非常差的,只輸64票來之不易,這個區區議員我從1991年就開始當,和選民有非常緊密的聯繫、深厚的感情,這個輸是因為很不正常的政治環境,但我一定要回報他們對我的支持,我非常珍惜。”

他說他那次走了整整兩天,把這個叫做中西區的選區走完。 (張悅)

李怡 - 自駕遊將是孕婦潮後另一公害

2007年香港回歸十周年前夕,廣州的《南方周末》發表一篇文章介紹〈你可能不知道的香港〉,文中說:「甚至連解放軍軍車在香港也嚴守交通規則」。這句話讓許多香港人認識了「可能不知道的大陸」,原來是軍車可以不守交通規則的。

在中港「反蝗」罵戰持續升級之際,政府將會開放私家車到港自駕遊,面對社會強烈反對聲音,政府回應稱,內地客自駕來港,會審核申請人的交通違例記錄。政府中人「可能不知道的大陸」,是交通違例記錄是可以做假的。「可能不知道的大陸」中還有:駕駛執照也可能是買回來的,至少考牌過關是要花點錢的;「我爸是李剛」若不是鬧大了或李剛權勢未夠班,車死人的李剛兒子是很可能免刑的;內地駕駛者的基本認知是車傷人不如車死人,所以撞倒人不顧而去甚至往死裏輾是常事。如果認為這些事不會在香港發生,那麼 2009年津巴布韋第一夫人格雷絲( Grace Mugabe)在香港當街打傷記者,但律政司卻以格雷絲有外交特權不予起訴。若問格雷絲當時不是執行外交任務,為何她可以享有刑事轄免權?則沒有答案。內地來港自駕遊實施後,這些不起訴大陸權貴的事怕也會有機會發生甚至層出不窮。

自駕遊將會成為另一個炸彈,將香港與內地的族群撕裂推向另一個高峯。短短兩日已經有超過二萬人加入 facebook的反對群組,並發起本月 12日在維園集會,本地司機則在維園外慢駛。

一切都是大陸客自由行造成的災難。我們不反對自由行,自由行給香港帶來一些商機。正如我們不會反對世界各地旅客來港旅遊、購物、投資置業和自駕遊一樣。但大陸客雖與我們同文同種,卻是來自一個惡質化的社會。那裏假貨盛行,人與人之間沒有互信,在專權政治控制下,百姓若不在公權力不到時為自己的利益鑽營,就無法生存。刁民實在是專權政治逼出來的。我們不能怪刁民,但卻不能漠視大陸一年湧進香港超過 2500萬人次的旅客所造成的衝擊。香港當局在開放自由行時沒有做好準備可以原諒,但問題出現後仍不處理,甚至與廣東省達成擴大自由行到自駕遊,則不可原諒。

大陸社會的惡質化,使來港人士具有其他地區沒有的特點。他們大部分不是來觀光而是來購物,使香港旅遊界出現零團費這樣的怪胎;來港人士中多是近年暴富的大款,財富大都不是「取之有道」,社會兩極化使他們有藏不住的暴發戶嘴臉;儘管在大陸大款所佔比率小但人數絕對值大,他們擠爆銅鑼灣、尖沙嘴、旺角,使租金飆升,除了適應他們要求的商品,其他商舖都捱不下去;大陸政策與醫療惡質使來港孕婦激增,不僅影響香港產婦而且影響整體醫療服務。大陸客揮金如土,把酒店房間炒成天價,遊客區幾乎只有高價名牌店,也使其他地區的遊客卻步。香港已漸漸變成單一為內地大款服務的購物城市了。而商戶染上欺客惡習也終會使這購物城市陷落。

蝗蟲與狗的罵戰不斷升級。昨天《蘋果》頭條標題引曹植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平機會主席林煥光發表聲明,呼籲港人寬容理性,不要使雙方關係更緊張。表面看來,罵蝗蟲和罵狗都缺理性,似乎各有不是。但實際上二者大有不同。內地網民包括孔慶東在內,只是為了面子發洩一下,本身利益未受損害;而港人則涉及本地人的權益受侵蝕,反蝗之聲是熬不住了發出的叫喊。

港人叫喊更因為政府不但對自由行毫不作檢討,反而不顧港人權益繼續加大自由行力度,更擴大至自駕遊。可以想見的情況是:大批攔不住的雙非孕婦會通過自駕遊來港,大批奶粉等日用商品則會通過自駕遊流往內地,滿街是黑煙車使空氣更污染,塞車嚴重,道路不再安全,在中共特權凌駕之下香港警察也不知該如何為交通執法。

自駕遊是繼孕婦潮之後可以想見的另一大公害,政府未作任何諮詢就推行,實在難辭其咎。

黃家強 - 哪吒回家

後黃家駒的時代, beyond獲得的注意力大不如前. 雖說黃家駒是beyond的靈魂人物, 但其他人的天份或多或少都被忽略了. 就好像黃家強幾年前的哪吒回家, 不論編曲, 演繹都十分出色, 輕易唱出花太少時間於父母身上的後悔. 聽的人如果有聽過哪吒的故事, 恐怕感觸更大. 可是, 傳媒看來寧願報導女明星們的事業線大戰, 都不想花時間在真正有實力的人身上了.

作曲:黃家強
填詞:周耀輝
編曲:黃家強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DHVNgol5Fk 


贈我名字姓氏
和我日夜見面
你明白我嗎
望見爸爸的膊
望見媽媽的背
我懷念極大

還會沉默吃飯
未會誠實說話
我逃避你嗎
就怪代溝的錯
就怪時光的錯
我情願未大

很久已沒暢談 (約會多 電視花)
終於會內疚吧 (內疚到 似哪吒 要回家)
很久已沒坦白 (虔敬到 叫爸爸 叫媽媽)
終於再擁抱嗎 (不如再親近好嗎)

越來越難 是麻木還是怕
竟那麼隔 想了解那麼難
越來越忙 是時候就回家
竟有一剎 想削骨如哪吒

或有沉重往事
或有華麗信念
我明白你嗎
望見爸爸的眼
望見媽媽的髮
我遺憾極大

習慣沉默太耐
忘記誠實太耐
你原諒我嗎
就怪代溝的錯
就怪時光的錯
我情願未大

很久已沒暢談 (約會多 電視花)
終於會內疚吧 (內疚到 似哪吒 要回家)
很久已沒坦白 (虔敬到 叫爸爸 叫媽媽)
終於再擁抱嗎 (不如再親近好嗎)

越來越難 是麻木還是怕
竟那麼隔 想了解那麼難
越來越忙 是時候就回家
竟有一剎 想削骨如哪吒

越來越難 是麻木還是怕
竟那麼隔 想了解那麼難
越來越忙 是時候就回家
竟有一剎 想削骨如哪吒

越來越難 是麻木還是怕
竟那麼隔 想了解那麼難
越來越忙 是時候就回家
竟有一剎 想削骨如哪吒

小奧私陸 - (不)仇恨的一下一步

先來一齣《放學ICU》短劇:

小康就讀學校裡成績較好的一班,老師安排了鄰班幾名學生入來,不時於課室內喧嘩與飲食,還霸佔了儲物櫃,小康他們向老師投訴,老師卻充耳不聞。

然後還要小康他們多說多寫,那些不是一直他們使用的母語。

直到一天小康終於忍不住跟插班生吵架了,並怒罵對方為異形外星人。

這時候班長走過來指責小康不夠包容,更不該說出這些歧視人的話,大家還是同學呢。

小康心裡叫屈,更加氣了。而這時候,作為同班同學的你,又會怎樣做呢?



這時候我們該怎樣做呢?與小康一起再跟「插班生」對罵?和議班長並叫大家相互忍讓?

還是開班會,叫撒手不管的老師回來主持大局呢?

繼續仇恨下去不難,畢竟事出並非無緣無故,但再下一步又該怎樣走?只談策略,形勢會比別人強嗎?

找到一千人走出來在街上唱蝗,或讓雜誌借題發揮以抗蝗為封面,消一消氣後又如何呢?產房依舊人滿。

恐怕的是仇恨繼續下去,會變得無緣無故,是誰在等待臨界點?衝突爆發之後又會有怎樣的局面。

只談形勢,會有更好的策略嗎?

而不要再仇恨下去也可以說得容易,嗌得響亮,事關針拮不肉不知痛之餘,也在慷他人之慨。

為了逃避歧視他人之嫌,包容終會變成包庇嗎?

而香港的人與資源又真的有這種包容的條件嗎?

自己當上天使的同時,別人就成為魔鬼了麼?

究竟我們是不是已別無選擇?下一步該怎樣的走?

解鈴人還需繫鈴人,我們全都知道。然後呢?



這時候,作為同班同學的,有人說不如轉校好了,或是找家長出頭,要求與老師對話。

但忘了告訴大家,這所學校其實是一間孤兒院,而院長正在睡覺。

2012年2月3日 星期五

羅志祥 - Touch My Heart

作詞:BANANA BOAT、Jirud Pakinpanichkul、李宗恩
作曲:BANANA BOAT、Jirud Pakinpanichkul

http://www.youtube.com/watch?v=Iowg2H39n2E 



是她 就是她 兇手是她
把我的心綁架
要我拿愛 交換

她很傻 她真傻 她真的傻
愛早就放在那
毫無保留 給她

模仿她說話 表情誇張 吃飯不加辣
我慢慢也被她同化
吃蛋糕也裝驚訝

Touch my heart Touch my heart
心像冰淇淋漸漸融化

Touch my heart Touch my heart
穿透我所有的想法
畫面全都是她

是她吧 是我吧 巧合吧
每天造型很搭
默契好到爆炸

模仿我搞笑 像個傻瓜 說著冷笑話
她慢慢也被我同化
臥蠶跟我一樣大

Touch my heart Touch my heart
心被她甜蜜微笑秒殺

Touch my heart Touch my heart
她像我我像她 就讓
愛把我們同化

梁文道 - 做你自己(選擇太多之二)

【味覺現象】在餐廳點酒,假如不太在行,又不信任侍者推介,往往就會出現以下兩種狀況:一是自家人吃飯,看了半天,結果選的是既非最便宜也非最昂貴的中價酒。二是掏腰包請客,想來想去,於是叫了瓶單子上比較貴也可能比較不合適不划算的酒。

在這兩種情況裏面,我們的選擇都不純粹是「我們」的,因為我們腦後勺好像裝了另一個人的眼睛,盯着我們。前者是侍酒師或餐廳服務人員的眼,我們怕他瞧不起自己,所以不願選最廉價的酒,太貴又怕傷了荷包,於是把目標定在價格中游便是理性選擇了。後者是客人的眼睛,一方面要擔心自己的吝嗇太丟臉,另一方面則害怕人家懂行暗笑自己品味差,在貴一點大概好一點的推理下,就乾脆咬牙忍痛來個高價貨吧。

選擇太多,於是焦慮。斯洛文尼亞哲學家莎樂塞(Renata Salecl)在《選擇的暴政》(The Tyranny of Choice)裏講了自己的故事。那是紐約一家高檔食品店,她進去挑選派對上吃的芝士,一照面卻是來自世界各地五花八門的不同芝士。由於不是專家(其實又有多少人是呢?),她只好像個學生似的,仔細研究每一款芝士的小圖標,認識它們的名字、產地和風味簡介。如此豐盛的選擇,簡直就是一個永遠做不完的功課。眼花繚亂,乃至於她甚至忘了自己曾經試過的好口味。要問櫃台後面那個看起來十分專業的傢伙嗎?又怕他故意兜售一些根本賣不出去的貴東西。最後,她就和很多遇過同類處境的人一樣,隨便挑了幾款,奪門而去。

事後,她發現當時的焦慮原來包含了幾個層面:1.她擔心派對上的客人會怎麼看自己選的芝士。2.她不滿那個售貨員一副內行專家的模樣。3.她恨自己是個知識貧乏的消費者。

如果這個世界只要我們選擇葡萄酒和芝士就好了,可惜人間並非天堂,事情從不這麼簡單,因為這是一個充滿選擇的年代。你要慎思明辨地選擇酒、芝士、手機、電腦、家具、服裝、住宅、工作和伴侶;甚至你可以選擇自己的身體,比如說小一點的肚腩,大一點的胸,高一點的鼻子,尖削一點的下巴。不久的將來,我們還可以選擇自己的孩子,只要透過基因技術的操作。自從啟蒙時代以來,撐起現代世界觀的自由主義就告訴我們,人生的藍圖操之在我,有沒有意義,有甚麼意義,全憑你自己決定。到了資本主義爛熟的階段,人生變得更自由了,意思就是更多的選擇,而且總是和消費相關的選擇。

生命成了一趟購物之旅,而世界則是一個超級市場。我們不只消費雜貨,甚至還消費愛情,因為我們用來計算理想對象的思維方式和計算一把牙刷優劣的辦法是一樣的。有些婚姻諮詢專家還推出了「情感存款」的概念,勸夫婦們要多點「投資」,花了多少心血時間就存了多少「情感資本」。只有支出沒有投入,情感嚴重「赤字」,一對伴侶很自然就得分手。

如此自由,如此多的選擇,那還有甚麼好焦慮的呢?有的,因為這一切選擇據說都「表達」了我的品味,乃至於「自我」。就像那個選酒的例子和選芝士的故事,只不過是瓶葡萄酒和幾小塊芝士罷了,竟然就沉重宣示了你是誰。

2012年2月2日 星期四

阿蘭.達瓦卓瑪 - 赤壁~大江東去~

阿蘭在我心目中最色藝雙全的歌星, 出身西藏, 會數種語言. 香港對大陸藝人的注意一向較少. 這現象似乎也在阿蘭身上出現. 朋友中大部分都對其無甚印象 (但她也來過香港宣傳過.) 以下的赤壁~大江東去~算得上是她在華文世界的成文作.

作曲:巖代太郎
作詞:李焯雄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an52Gp2G5I&feature=fvst



看 大江東去
浪花淘盡千古英雄
笑 指點江山
是非成敗俱灰飛煙滅
此地一為別
青山舊 雨初歇 豪情卻 向誰說

機遇難賒 東風且暫借
流年似水 足印難重疊
赤壁難辨 風流雲散處
只剩下當時明月
枉海闊天空 故人不曾入夢
幾度夕陽紅 晚鐘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
暫寄天地之間敵友難分
多情應笑我華發生
但為君故獨沉吟至今
一時瑜亮 一壺酒 萬古銷沉
人道是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
和你終須一別
秋月春風殘雪

枉海闊天空 故人不曾入夢
幾度夕陽紅 晚鐘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
暫寄天地之間敵友難分
多情應笑我華發生
但為君故獨沉吟至今
一時瑜亮 一壺酒 萬古銷沉
人道是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
和你終須一別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
暫寄天地之間主客難分
多情應笑我華發生
但為君故獨沉吟至今
一時瑜亮 一壺酒 戎馬一生
人道是 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
人生縱使一別
天涯共此明月

蔡子強 - Good People, Bad People, No Other Difference

【明報專訊】過去一星期,我看了一齣讓自己感動的電影,那是《阿漢正傳》(My Name is Khan)。這齣片被形容為印度版的《阿甘正傳》,但其實片中的寓意卻比《阿甘正傳》更為深遠。

做好事抑或做壞事,其他都無關宏旨

主角阿漢是一個患有自閉症,但心地善良、天資聰敏的印度人,雖然不諳人情世故,但卻待人真誠。母親死後,他到美國投靠早已移民的弟弟,因緣際會,與一位美麗的單親媽媽結婚,另組新家庭。本來三口子生活美滿,但人生無常,發生了911事件。阿漢是一名回教徒,他的宗教背景,從此讓他以及家人飽受歧視及欺凌,為別人犯上的惡行而背負上十字架,夫婦更因此出現芥蒂和嫌隙,最後家裏更發生了慘劇。

她太太在傷痛欲絕、心力交瘁之餘,再無法負擔這個十字架,因而叫他離開。但天真爛漫的阿漢便問太太說,那麼幾時可以回來?太太賭氣的說,除非他能見到總統,在他面前說一句﹕「My name is Khan. I am not a terrorist.」就是這樣,阿漢便展開了歷盡艱辛之旅。

片中有兩幕,在今天這樣分化的社會,尤其發人深省﹕

阿漢年少時無知,試過貪得意加入了「唱衰團」,整天把「唱衰」印度教徒的順口溜掛在口邊。有一天,當他又在家中「貪口爽」時,被母親聽到,便立時嚴肅的把他拉到一旁。母親在他面前畫了兩個火柴人公仔,一個拿着棍子,一個拿糖,再問阿漢,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他毫不猶豫的說,拿着棍子的是壞人,拿着糖的是好人。母親再問他,那麼,哪個是回教徒,哪個是印度教徒?阿漢茫無頭緒,說分辨不出來。母親說關鍵就是如此,做好事的就是好人,做壞事的就是壞人,是否回教徒或是印度教徒,無關宏旨。

母親﹕Remember one thing, son. There are only two kinds of people in this world. Good people who do good deeds. And bad people who do bad. That's the only difference in human beings. There's no other difference. Understood? What did you understand? Tell me. Tell me.

阿漢﹕Good people. Bad people. No other difference.

不錯,人與人之間,只有一處分別是重要的,那就是做好事還是做壞事,其他宗教、膚色、語言等分別,都無關宏旨。

天堂大門的唯一門檻

片中也有另一幕﹕阿漢為了要見到總統一面,來到一個為非洲飢餓兒童籌款的餐會。原本receptionist看見他的一副寒酸相,便說餐券要500美元,希望藉此讓他知難而退。但當他掏出辛苦掙來的500美元時,receptionist再說這是一個基督徒的聚會,不歡迎其他教徒。阿漢沒有強人所難的硬要闖進,他只是把500美元謙卑的放下,並說﹕「Please keep it, for those who are not Christian in Africa.」

是否很non-sense?我想神的眼中,只會看到一個分別,那就是,有人選擇濟人之急,有人卻選擇袖手旁觀,這也是天堂大門的唯一門檻,其他族群分別,都無關宏旨。

香港局勢讓人憂心忡忡

我曾經認為香港是世上對不同族群最為包容的一個地方,但近日事態的發展,卻不容我不憂心忡忡。

因為雙非嬰兒和自由行政策所造成,對香港社會容納能力所造成的衝擊,因着D&G禁拍風波、港鐵進食罵戰、北大教授孔慶東罵港人是狗等風波,而火上加油,引來一次大爆發。據報道,上個禮拜,有本地人組成「唱蝗團」,在廣東道名店和旺角行人專用區「快閃演出」,一邊唱歌,一邊高叫口號,沿途「唱衰」內地孕婦搶牀位、搶奶粉,以及旅客隨地大小二便等行為,惹來內地遊客不滿。

至於網絡上的罵戰,更是無日無之。據報道,有網民甚至不單止把內地孕婦描繪成蝗蟲,還設計出大肚蝗蟲圖案,極盡醜化的能事,甚至聲稱要以此製作海報,並貼在遊客區,向內地旅客抗議。結果,這些消息和圖案又在內地討論區及微博瘋傳,造成兩地的進一步撕裂。

我想大家都有責任叫停這些行為。

不要讓不相干的人背上十字架

孔慶東是孔慶東,其他祖國同胞是其他祖國同胞,更何况香港也一樣有出言不遜的人。或許有內地遊客會在地鐵車廂內進食、不守秩序,但類似的港人也不少,最近自己才在地鐵月台親身碰上,被人用嬰兒車從背後撞上,而對方竟然還惡人先告狀說自己不需要道歉,而其口音顯示他是一個如假包換的香港人。我們千萬不要上綱上線,一竹篙打一船人。

如果一個行為要不得,那麼任何族群的人做這個行為,也同樣要不得。我們要批評的是這個行為本身,而不是扯上當事人以外其他並不關連的人。一個祖國同胞做這樣不對的事,不會比起一個香港人做,要來得可惡。

不要只為宗教、膚色、語言,以及族群,而讓無辜的人,為了別人所犯的惡行,而背上十字架。

這是《阿漢正傳》一片的主旨,也是歷史上無數悲劇的一大教訓。

Good thing. Bad thing. There is no other difference important.

我們所畫所寫,就如一面鏡子

我們當然可以在政策層面,討論雙非孕婦的問題,以及香港醫療系統和資源的承受能力,也可以討論自由行的問題,以及在基建及社會配套上能否承受得來,有必要,我們還可以提出把有關政策放緩,甚至堵塞政策上的漏洞,但把別人醜化,例如以蝗蟲的模樣醜化,卻是萬萬要不得的行為。

其實,我們畫的東西、寫的東西,就如一面鏡子,在那裏,我們看到自己。

我相信「將心比己」。香港人最愛出外旅行,如果我們不希望自己到海外旅行時,也被當地人當面「唱衰」,如果我們不希望自己那些移民到加拿大、澳洲等地的家人、親戚、朋友,也被當地人醜化為蝗蟲,那麼,請大家自己也不要這樣做。

A way that heals, not a way that wounds

我想起美國總統奧巴馬,以及他的一篇動人演說。

去年1月初,美國發生了嚴重槍擊案,民主黨國會議員吉福茲(Gabrielle Giffords)在一個政治集會上被開槍擊中頭部重傷,案中更有6人中槍身亡,這宗慘劇轟動全美,事後也惹來各種上綱上線、互相指摘的言論。

就在此時,奧巴馬發表了一篇演說,指出在那一刻最重要的,是停下來,想一想,確定這些爭論到底是在治癒傷口,還是在把它進一步撕裂﹕

「it's important for us to pause for a moment and make sure that we are talking with each other in a way that heals, not a way that wounds.」

奧巴馬指出,只有一個更加文明及誠實的公共討論,才能讓國家面對挑戰。

「Only a more civil and honest public discourse can help us face up to our challenges as a nation.」

或許,有時我們真的會被一個人的言論,或者某些人的行為,而弄得怒火中燒,但我誠懇的希望大家,能夠停一停,想一想,究竟自己正在做的,是在治癒傷口,還是在撕裂傷口?我們正在進行的,是一個文明的,還是一個橫蠻的公共討論?

在很多人怒火攻心的這一刻,我誠意推介他們去看看《阿漢正傳》這齣電影。

2012年2月1日 星期三

黎凱欣 - 粵港自駕遊 如計時炸彈

「仇內」情緒籠罩我城,中港互相攻訐,快要把群眾撕裂。為無日無之的謾罵心痛而失語,自覺舉手寫Blog千斤重,互聯網在前也無言以對。直至看見即將於3月落實粵港自駕遊,每天容許最多500輛內地汽車來港的新聞,我再也無法忍受政府漠視現實以及兩地制度衝突,為公眾利益埋下計時炸彈,火山終於爆發。

我反對短期落實粵港自駕遊,與內地人或內地化無關,純粹循法規、原則和公眾利益出發--這邊廂為了環保以及日益嚴重的交通擠塞,你香港政府聲言要減少汽車流量;轉過頭罔顧運輸系統超出負荷,日日引入500輛汽車來港,棄守原則,這不是自打嘴巴還是甚麼?

還有,兩地交通法規相異,一個右軚一個左軚。簡單至香港跟英國,十字路口紅燈要停,汽車不可右轉,中國制度十字路口紅燈卻可右轉。所以行人在內地過馬路,就算亮出行人綠燈,也會有車從路口冒出來,那是合法的。如果內地司機將紅燈也可右轉這套,一個不小心搬來香港,肯定出車禍。

因為中港交通規則不同,目前香港司機要在內地駕車,需先考取內地車牌,並向內地相關部門登記文件、購買汽車保險等,交通意外按內地法則處理。政府未公布一次性自駕遊詳情,只提及批出一次性跨境車牌。可是若摒棄上述考牌程序,容許駕駛左軚不熟香港交通規則的內地司機,毋須考取香港牌照便可來港,那麼這個安排實在太粗疏,對公眾亦太危險。

同理,對於香港自駕往內地,卻沒考取內地牌照的司機亦然。發生以下情況,應該怎麼辦?

1) 內地自駕遊汽車,在香港與香港汽車發生輕微交通意外,內地汽車擦花了香港汽車。內地自駕遊汽車應該怎樣賠償給香港司機?保險怎麼辦?香港司機怎樣追數?警方又應怎樣處理意外責任?

2) 內地自駕遊汽車在港發生意外,造成途人傷亡。內地司機是否受香港法律約束,予以扣留問話?上庭與賠償又怎麼辦?如果肇事內地司機回內地後拒絕回港出庭,那又怎麼辦?

3)更嚴重者,內地自駕遊汽車撞死人後,立即逃回內地。這應該怎樣處理?香港可以引渡肇事者回港嗎?死者家屬又如何追究、索償?

上述處境,把內地和香港掉轉,香港自駕遊司機一樣要面對同樣問題。自駕遊首階段由香港司機往內地試行,相關問題香港不容忽視。

如果沒處理好法制安排和細節,也別說內地孕婦會否藉自駕遊公然闖關,就將粵港自駕遊匆匆上馬,那等於引火自焚。這些人命關天的措施,政府可不可以正正經經,先就法制安排向市民諮詢?

C AllStar - 天梯

上年的年度hit歌之一. 除卻悅耳的歌曲外, 難得的是在一個真的愛情故事在背後, 而故事跟歌詞又扣得絲絲入扣. 

作曲:賴映彤 @ groovision
作詞:鍾晴
編曲:賴映彤 @ groovision.Adrian Chan@Sense




如可 找個荒島
向未來避開生活中那些苦惱
如冬天欠電爐 雙手擁抱 可跟天對賭

無論有幾高 就如絕路
隔絕塵俗只想要跟你可終老
來跨出那地圖 不需好報 都只想你好

能共你 沿途來爬天梯 不用又忌諱
中傷流言全悍衛
留住你 旁人如何 話過不可一世
問我亦無愧 有你可 失去我一切

幾多對 持續愛到幾多歲
當生命 仍能為你豁出去 (不轟烈 如何做世界之最)
千夫所指裡 誰理登不登對 
仍挽手歷盡在世間興衰
幾多對 能悟到幾多精髓
能撐 下去 竭力也要為愛盡瘁
抱緊一生未覺累

前方 仍然大霧
到懸崖或海邊也許永不知道
能相擁到白頭 一起偕老 不跟天鬥高

前面有幾高 一片荒土
每步隨著攀登叫雙手都粗糙
從崎嶇這路途 開墾給你 可走得更好

能共你 沿途來爬天梯 黑夜亦亮麗
於山頭同盟洪海中發誓
留住你 旁人如何 話過不可一世
問我亦無愧 有你可以 拆破這天際

握著手 而幸福包圍泥牆簡陋
牽著走 懷著勇氣至愛得永久

幾多對 持續愛到幾多歲
當生命 仍能為你豁出去

沈旭暉 - 華工被綁的背後——中國捲入南北蘇丹冷戰

【咫尺地球】29名中國工人在蘇丹被綁架,容易令人聯想到近年華人在埃塞俄比亞、尼日利亞等非洲國家被綁的風潮,這與中國在非洲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自然息息相關。但這次的蘇丹綁架案卻有更為複雜的背景,因為它是在南蘇丹獨立後的「南北蘇丹冷戰」格局中發生的,內裡中國的角色頗堪玩味。

南科爾多凡:南蘇丹獨立還有伏筆

綁架發生的地點在北蘇丹最南端的省份南科爾多凡(South Kordofan),接壤的就是新獨立的南蘇丹。在南蘇丹獨立談判期間,兩國的國界基本上是以蘇丹1956年獨立前的南北分界為基礎,但有不少邊境地方尚未有明顯歸屬,其中就包括了南科爾多凡。根據2005年簽訂的南北和平協議,北蘇丹雖然保住了南端的南科爾多凡、藍尼羅河等地區,但它們都要進行所謂「群眾諮詢」(popular consultation),來決定繼續留在北方、還是加入南方,儘管甚麼是「群眾諮詢」,毫無定義;南科爾多凡的特區阿卜伊耶(Abyei),更明確說明要舉行公投。目前的南科爾多凡省長Ahmed Haroun因為在達爾富爾人道危機的爭議角色,已被國際法庭列為戰犯,他在2009年被北蘇丹政府委任管理南科爾多凡,並在2011年通過直選連任,但南蘇丹一方指選舉舞弊,一直不予承認。南蘇丹獨立後,這些諮詢、公投,都被這位省長擱置。

對北蘇丹而言,南科爾多凡極其重要,因為這個原來盛產石油的國家,在南蘇丹獨立後,已失去75%的石油,剩下唯一的產油省份就是南科爾多凡,自然會進一切努力,將其鞏固在北蘇丹境內。但對南蘇丹而言,南科爾多凡早已由南蘇丹人主導,「解放」南科爾多凡是未完的獨立使命。南蘇丹獨立後,原來反抗北蘇丹的游擊隊「蘇丹人民解放運動」已變成執政黨,但它還有一個由北方人民組成的支部留在北蘇丹,就是「蘇丹人民解放運動北方局」,勢力範圍正是南科爾多凡;這次綁架華工,就是北方局下的手。表面上,南蘇丹已和這支北蘇丹境內的游擊隊劃清界線,但誰也知道,這不是事實。

南北蘇丹都向中國施壓

眾所週知的是,中國原來是北蘇丹的堅定支持者,與南蘇丹的關係只是在其獨立前夕才開拓。雖然南蘇丹人對中國昔日支持北蘇丹鎮壓同胞感到不滿,但也明白作為98%收入依靠石油的窮國,不可能開罪中國,於是在獨立後,立刻和中國簽訂連串石油協議,令北京放下了心。與此同時,北京繼續深化和北蘇丹的傳統友誼,承諾在南蘇丹獨立後,協助加速建設南科爾多凡這個碩果僅存的北部產油區,這批被綁的華工,就是承擔上述使命而來。雖然綁架華工的那個「北方局」聲稱不是針對華人,也聲稱和南蘇丹政府沒有關係,但兩者對北京的不滿,還是頗為明顯的:

首先,南北蘇丹分治實際上是國際壓力的結果,北蘇丹只是勉強接受,雙方關係並不和睦,處於冷戰當中。中國這時大舉進入身份未完全明確的南科爾多凡,無疑明確支持北蘇丹長期佔有該地,這對南蘇丹而言,已不好受。目前南北蘇丹又因為石油收入分配不均,爆發連串衝突:由於南蘇丹的石油必須通過北蘇丹的運輸設備送到海外,北蘇丹開天殺價,要求每桶石油收取驚人的36美元「過境費」;南蘇丹落地還錢,只願繳交每桶不到一美元。雙方談來談去談不攏,北蘇丹乾脆扣下南蘇丹的石油還債,南蘇丹又乾脆宣佈達成協議前停產石油。北蘇丹多次要求盟友北京協助向南蘇丹施壓,而南蘇丹停產石油影響最大的國家正是中國,可見南蘇丹的反應,不單是為了和北方抗衡,也有向中國揚威的意味。

中國要解決一次人質事件不難,但如何在南北蘇丹雙方爭議中保持平衡,卻越來越困難。特別是南科爾多凡一旦爆發全面戰爭,中國應如何自處,更是嚴峻的考驗:當年假如中國及早與南蘇丹叛軍建立關係,甚至為南方建設不通往北方的基建,今天的外交彈性會大得多。目前的境況,卻容易兩面不討好。

練乙錚 - 唐梁爭霸搞合縱連橫 媒體圍觀竟吶喊抬轎

【信報轉載】唐梁之爭,最近多了一個看點:彼此都用了一直以來專門對付民主派的話語攻擊對方。梁營的一位有名勢支持者寫博,直言唐是英殖美帝走狗;唐則對梁的「扶貧委員會愈扶愈貧」說極為反感,指梁乃為批評而批評。後者是弱勢防守之下的反撲,令人想起特區政府官員在立會應付質詢時的窘態,蹩腳而無力;前者則是文革式往死裏整的主動割喉出擊,又或者是六七年香港左派暴動時用的那種喊殺標語。

當權派之間對罵,在大陸司空見慣(特別是在獲證實的小道消息裏),在香港則是史無前例。由此可以窺見,所謂「君子之爭」,肯定並非如坊間一些想像那麽簡單,港人若只看表面,把希望寄託某某人身上,到頭來必然後悔;學者、論者,還有傳媒,單憑聽其言而埋其堆,到頭來肯定要喪失公信力。

誠然,在民主國家裏,媒體公開表態支持某候選人是常有的事,但這裏當權派搞的是黑箱作業,背後誰在發功發什麼功,大家都不知道,故不可同日而語。小圈子裏的事,可以圍觀,能看清一點點真相便了,何必急於表態、插手、嘗試影響結果,甚或無中生有替之填上種種「民主色彩」?

有關真相不易得,評論界於此事的責任,不外試圖讓大家看清楚這個小圈子內鬥的本質及其後果。筆者有關梁唐的評論,以這個為原則,今天這篇文章,提出一個「合縱連橫」架構分析唐梁之爭,本意也是如此。

一進一變差異突顯

七十年代與中共組織沾過邊的社運過來人都知道,每一個「白區」左傾政治團體無論大小,內裏少數兩三個最有影響力的積極人後面都有一條「線」,這些線都和共產黨直接有關,不盡相同且互不重疊,而線的份量,則系乎團體的重要性。線和線之間,利益、任務、對具體工作的觀點和意見,經常不一致,引致這些團體本身的領導層裏產生各種可大可小的「路線鬥爭」。

上述的線及其牽動的鬥爭都十分隱蔽,團體內其餘少數核心人不甚了了,其他人更不知原委,甚至不察有事發生。這些內鬥可以很殘酷,大家不看司徒華的自傳,不知道香港小小一個左派群眾團體裏,都算是「自己人」、「圍內人」了,但在自上而下、自內地而本地的黨線支配下,派系鬥爭竟如斯劇烈,以至一些人最後給「掃地出門」,彼此之間的怨恨,五十年不變。

這種現象,和「黨的一元化領導」並不矛盾;一元化領導是鬥爭的階段性結果,鬥爭是達致一元化領導的過程。受中共控制的本地當權派一分為二,衍化出唐梁兩大陣營,由不同乃至相左的的黨線主導,內因由來已久。黨線已成為主導梁唐鬥爭的縱軸。

三十年前按此縱向結構分析左傾政治團體的動向,大體夠用,但三十年後今天有錢財考量,便必須加上橫軸,尤其因為唐梁兩大陣營後面都是大資本家、屬於不同板塊的大財團。唐代表的板塊,乃本地一線資本家及其利益體系,覆蓋之廣,自不待言。梁背後的板塊,則以本地二線資本家為主,地產色彩相對更濃,公私一腳踢,總體霸權實力卻稍次。這個狀況反映在梁唐二人的心態、策略和口號上,至為明顯。

唐要維護其最大板塊既得利益,採取守勢為主,進一步擴大覆蓋面,令其更加綿密。梁的二線板塊,未得利益比既得利益多,因此採取攻勢,務求突破現狀、變天(阿二變一哥);梁營要達此目的,不取得管治權就根本不必想。是板塊利益之爭,二人的脾性和外貌給人的印象其實並不重要。此境況下,唐的面貌自然較保守,口號是「穩中求進」,以穩為主,進多進少,關係不大;梁的面貌則必然強調進取,「穩中求變」的口號裏,以變為主,不變天不達標。一字之差,道盡二人背後兩大板塊慾望和利益!

此外,我們還可留意到,唐板塊因為有更多的利益要保守,故與曾政府這個最大的政經現狀維護者耦合之處較多,而曾派繼位之路既絕,把政治籌碼讓渡給唐,順理成章。反觀梁板塊,為求打破現狀,必與曾政權建立的決策有較多矛盾,故梁本人近年多次不惜以行會首要成員身份批評曾政府,逐步公開與曾派對立;此非有利陣勢,加上板塊實力較弱,故梁營要找支撐,只得高姿態乞靈民粹,於是梁比唐更積極說話討好各界:討好中產,討好下層,討好知識界,乃至討好處於現體制邊緣的那部分社福界,其不惜一改過去反建居屋的論調,便是最好例證(梁背後的地產商,在董政府年代反建居屋最力。筆者當年乃房委會委員並任職中央政策組,對此事知之甚詳)。

縱橫交錯權財交織

唐梁背後的板塊利益,是主導二者爭霸的橫軸。

有關此點,港人必須清醒:無論是唐營說的「進」還是梁營說的「變」,首先都指板塊而言,以板塊利益為依歸;若以為他們在在關心香港社會整體進步和變革,那就是給糊弄了。如果我們眼見公務員出身的曾蔭權事事遷就權與貴,並不以最大多數市民利益為依歸,那麼我們怎能相信後面是赤裸裸板塊利益的梁唐,所說的「進」和「變」,是市民大眾心中渴求的那種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進步和變革呢?不排除在輿論壓力下,兩個陣營為求得體好看,現階段猛開期票,上位後稍施恩惠意思意思;但若社福界有些人飲鴆止渴,聽了某營一些好話便為之背書,則是無意中給利用了。

縱橫軸之外,我們還要留意縱線控制與橫向板塊的有機關係。

曾蔭權既無祖蔭也無資格代表任何板塊,只能乖乖接受黨的縱向領導,主僕關係很簡單;但唐梁有龐大板塊財力撐腰,與京官關係絕非一般的主僕關係,而是大體對等的錢權關係:錢因權生,權因錢活,兩者正好交易。大陸今天幾乎無官不貪,以至溫總最近提出黨國道德滑坡的嚴重警告(見本報1月12日丁望先生文章),可見今天的黨員幹部,並不是什麼「特殊材料造成的」,而處理香港事務的位子,對京官而言,都是肥缺。

據此二點,筆者斷言,曾政府之後不出數年,縱線與板塊因錢權互利關係,將更加如膠似漆,縱有灰暗交易而廉署亦莫奈之何。板塊之間的鬥爭固然你死我活,線與線之間的利益矛盾亦將不遑多讓,各方宜多加分析。梁營的橫向板塊實力較次,但在縱線的某些方面明顯佔優;梁本人的黨色彩濃厚,剛毅木訥黨性強,與其背後黨線的關係易深化,較能調動那部分黨組織自上而下輸送各類資源,補其橫向板塊實力之不足。

在這個縱橫軸框架之下,大家可以問很多也許沒有人想過的經濟政治問題。例如,李鵬在港家族集團勢力,和本地哪些家族財團拉幫結派呢?其派系的黨線伸到唐梁兩陣營的哪一個裏起支持作用呢?又例如,若梁當特首,梁因上述與黨關係,其背後黨線會否更明顯控制特區政府,甚或加倍高調在香港活動呢?果若是,則屆時港人與特區政府之間的矛盾,將更大程度更直接轉化為港人與共產黨之間的矛盾。

煲呔民望接近清盤

如此,目下逐漸升溫的港人厭內仇內心態會否更加強烈?不從上述縱橫框架分析這些大問題,難以看清本地特首「選舉」的深層性質、廬山面目,以及誰勝誰負對香港未來的政經影響。目前坊間流行的各種關於特首「選舉」的論調,每每流於皮相,蓋由乎此。

例如,「小圈子遊戲論」只道出真相的一小半,茶餘飯後用作談資未嘗不可,論實質卻未免空泛。此論忽視大陸黨內鬥爭的殘酷現實及其在港的必然伸延、忽視京官權力與本地資本的進化關係,把集團之間你死我活的利益拚搏,漫畫化為一幅「排排坐、阿爺分餅仔」的純潔童漫,以至當權派為掩真相也很受得落。

又例如,「民望決定論」破綻甚多,且對何為「民望」沒有起碼分析。京官挑特首,當然重視民意或民望,但絕對不是現時所指的「即日鮮」、「五時花、十時變」的民間情緒。筆者說過,北京要的特首民望,是長年累月積集起來的堅實的能力聲望,此等聲望轉化成政治本錢,可以用來替北京做港人不喜歡的事(如推二十三條或限制學術自由);做事過程中,特首必須以他的這種民望支付成本逐步消耗盡淨。曾蔭權是一個最佳例子。

當初,曾的民望高而質堅實,是幾十年來當公務員埋頭苦幹累積來的,港人清楚而北京正覺合用,讓他當特首有原因;其後他玩手段百般阻撓民主進程,替北京幹出成績,民望因此拾級而下(還有其他原因),現在接近清盤,大體符合北京理性期望。

這種真民望,唐勉強可說有一丁半點,梁則半點沒有(筆者曾把他比作沒有開過車而非常善於指東點西的教車師傅);如此,北京二選一,會是基於每周每月大不同的情緒民望差距麽?就算此等民望是真民望,北京會任由港人表達而按之挑選特首麼?有朝一日,港人鍾意一個有民望的民主派怎麼辦?覆水難收,北京豈會搞「你寫單,我照辦」?有人提倡網上投票顯示民意,立即被罵「違反基本法」。僅此一點,便知梁唐之爭,絕不會輕浮得按港人民意情緒決勝負。

2017年若是真普選,按「六四黃金律」,當權派參選人的對手,必是瞄準泛民那六成選票的實力派;這個人多半不是泛民政黨某一頭面人物,而更可能是一位相對開明、民主派肯接受、有長年做實事、有魄力的企業家、高官或專業人士。如此,當權派將有大敵,故今年斷不會打內耗戰,加劇板塊對決。

可以圍觀不可投入

但後二者都在進行中,故2017年一定是假普選,當權派根本不必搞「演習」。既非「演習」,到底是什麼?大家看看:唐梁二營開戰,負面攻擊從扒桃色糞到彼此侮辱(梁公開說對方蠢;唐的文膽一再咬着對方背後一名金主稱他「高個子」惡意挖苦),從揭對方一把手的瘡疤到互揭對方政策弊端,笑裏藏刀棍棍到肉愈發迅猛。道理和事實俱在,說明梁唐今年打的是真仗,即黨線加板塊之間的利益對決。

董政府曾經明益一方,一些原先大力支持他的二線資本家撈不到油水很不滿。曾政府治下,儘管政治上搞親疏有別,但公務員式的處事方法,還勉強可在財團板塊之間維穩。若下一個是唐政府,則二線資本家不但翻天無望,板塊還必然被壓縮,直接影響其黨線利益(後面必然拖帶某些國企陸企);如此,梁營怎按捺得住,乖乖像幼兒園小孩兒般排排坐、吃果果?都說梁先生年輕,來日方長,何必那麼猴急?殊不知,他等得(N屆不嫌多),背後的黨線和板塊勢力也等不得。

這是一場動真格的假選舉。動真格,所以才那麼好看,值得市民圍觀、媒體報道。是假選舉,所以才那麼難看,論者只宜客觀分析兩營爭霸,不宜美化事件,更犯不着真情歸邊公開替某方吶喊抬轎。